店很是特别,除了狄家的迎亲队伍便没有其他客人。
唐采楼被安排住在二楼最里边的一间素净雅房,刘媒婆就住她隔壁。
夜里三更左右,一阵敲门声,将唐采楼自寤寐中惊醒。
“谁?”
“是我。”刘媒婆捂着嘴巴,像怕教人发现似的。“请你开一下门,我有话跟你
说。”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唐采楼呀地一声把木门拉开,刘媒婆立即钻了进来,
反手又把门关上。
“明儿就到虹云山庄了,所以我想有件事还是趁今儿仔细叮咛你。”她神秘兮兮
地从袖底摸出一包药粉交予唐采楼。
“这是……”
“壮阳药呀,你娘一定没跟你说喔?”刘媒婆暧昧地抿了下嘴。“这就难怪你娘
生完了你便没下文了。做女人哪,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媳妇,生儿育女是最重要的一门
学问,若是一年半载肚皮仍不争气,那可有你好受的。有良心点的,再纳个小妾也就
算了,没良心的,干脆休了你另娶别人,到时你 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所以呢?”说了一长串,她还是没听到重点。
“所以才给你这包‘幸福散’呀。”她挤眉弄眼地顶了唐采楼一下。“听说那位
狄大少爷病得很厉害,恐怕……哎,总之,你把这包药粉掺人酒里头,再倒给他喝,
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一线什么希望?他的病会就这样好了?”唐采楼毕竟年幼,委实听不懂她暗示。
“傻孩子,它——”刘媒婆顿了一会儿,又道:“能不能治好他得看你的造化,
横竖吃了这药有百益而无一害。”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这一路上刘媒婆对她虽然不坏,但也没特别好,突然
给她这么“神奇”的东西,实在有些儿不对劲。
“因为……”刘媒婆眼光闪烁地瞟向一旁,呐呐地咧开阔嘴。“干我们这行的,
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无非是希望多攒点老本。”她右手搁在左手心上敲呀敲,眼珠
子已绘满了斗大的银宝。
原来如此。唐采楼的疑虑这才消除。“这一整包一次让他全部吃下?”
“不,他吃一半,你吃一半,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看唐采楼一脸茫然,
她只得再补充说明:“若能一举得男,你在狄家的位置就算稳固了,要不然可很难说
了。懂吧?”
这样再不懂她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唐采楼黯然接下药包,心中扰扰攘攘,难以贴切地形容。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好意。”
“那我走喽!”临出门她还再三交代。“记得给他服下,别忘了你自己也要喝,
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唐采楼陡地陷入无边无际的沉思……明天她就要和狄虹拜堂了,是福是祸?
她的泪,竟疯狂地沿着眼角向两腮滚落。
※ ※ ※
“丁丑太平年,团圆月……
狄氏嗣孙狄虹,娶唐家长女唐玉婕为妻。以此吉辰,虔告列祖列宗……”
真是天大的笑话,实际拜堂的明明是狄鹏和唐采楼,众人却耳闭眼盲,执意乱点
鸳鸯谱。
行完了夫妻交拜的最后一礼,唐采楼终于能够回到房里稍事休息。
狄鹏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而她呢?她悲惨的命运才正要开始哩。
新房里红烛高燃,所有闲杂人等一律退下。这儿的凄清宁谧和外头的喧闹纷陈有
如天壤之别。连唐采楼也被这股阒静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房内装饰得十分华丽,字画条幅,云石香案,皆出自名家之手。
唐采楼怯生生地往里张望,但见最里边的床榻纱帐低垂,隐隐地透出浓重的喘息
声。
躺在那上头的应该就是狄虹吧?唐采楼蹑足挪动身子,来到床沿,伸手掀开那重
重的帘幕——
嘎。
一双眼睛和她迎个正着。“你,你……”
狄虹一动也不动,只端着晶亮的黑瞳朝她眨呀眨地,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嗫嚅了
半天,还是颓然放弃了。
他十足像个病危的人,非但脸面消瘦得吓人,而且煞白得了无血色。
“你病得很重?”
狄虹点点头。
幸好他还听得懂她在讲什么。唐采楼又问:“你的病好得了吗?”
狄虹苦涩地摇摇头。他的意思是不知道,可唐采楼却解读为“好不了”,当即吓
得手足发寒,难过得好想哭。
“你既然病得这么重为何还要娶老婆呢?”唐采楼幽怨地不想再和他说话,放下
纱幔,移坐到云石桌前兀自生闷气。
“少奶奶。”一名长得娇小可人的丫鬟捧着一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人房里。
“什么事?”唐采楼设好气地问。
“大少爷吃药的时间到了。”
她一说,唐采楼才注意到她捧着的托盘上放了一盅加盖的瓷碗,走近一点,那苦
苦的药味便冲鼻而来。
“他每天都得喝下这么一大碗药?”唐采楼好奇地问。
不是一大碗,是四大碗,每日三餐饭后,临睡前还要再喝一次。”小丫头用充满
同情的眼光瞟了她一眼。
“每天都是由你负责喂他?”
一翦梅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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