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视,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见如丝的情感,那么缠绵,那么纠缠不清。
如果是你,会那般绝望地即使跟地府冥王谈条件,也要带回所爱的人吗?
她想问。
如果是我,绝不会傻到在紧要关头破了戒,一眼即是永别。
他想说。
但他们谁也没开口,许久,许久,直到他首先打破静寂。
“为什么三年前,你要那样离开?”他突如其来地问,语音暗哑,在不经意间吐落了埋藏了三年的疑问。
她怔住,无语凝噎。
而他赫然惊觉自己问得傻了,问得多余,顿时懊恼地起身。“走吧!十二点快到了,童话时间结束了。”
她愕然目送他僵挺的背影,感觉到他倔强地埋着的哀伤,心痛着,纠结着酸楚。
“等等!信宇。”她连忙追上他。“至少吃完蛋糕再走啊!”
“蛋糕?”他身子一僵,砖头狠狠地瞪她。“你以为吃那个女人做的蛋糕会让我快乐?”
“以前你过生日,她做给你吃的时候,你不是很快乐吗?”
“那是过去的事了!”
“没错,那是过去的事了,做人应该往前看,但不代表我们要忘记过去美好的回忆……”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
“信宇!”她快步来到他身前,挡住他去路。“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妈妈伤害了你,知道你现在想起她只有伤心,但你就当被我骗一次,吃一块蛋糕吧!今天是你的生日,现在离午夜十二点只剩几分钟,这几分钟有可能改变你以后的命运,你不想试试看吗?”
他无语地瞪视她,良久,讥诮地哼气。“改变我的命运?你真当现在在演童话故事?”
“就试试看嘛。”她见他态度稍稍软化,机灵地把握机会,迅速拉着他回到草地上,打开野餐篮,切了一块布丁蛋糕递给他。
他接过蛋糕,却是一脸鄙视嫌弃的表情。
“你还记得小时候吃这蛋糕的心情吗?”她柔声问。“那时候你一定觉得很快乐,对吧?”
他下颔一缩,全身肌肉绷紧。“是又怎样?”
“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是很幸福。
在他那遥远而阴郁的童年,每年过生日那天,便是难得的欢乐时光,他酷爱酗酒的父亲会忽然清醒过来,去旧货商店讨一本二手书或亲手雕一个木工玩具送给他;而他总是因贫穷生活而疲累的母亲也会打起精神,进厨房烤一个香喷喷的手工蛋糕。
蛋糕用的是最廉价的面粉,装饰这最简单的果干,对他而言,却是人间绝美的滋味。
他痛恨那样穷困的童年,但即便在那样晦涩不堪的日子里,偶尔仍会出现一道光,那光,就是幸福。
“如果你曾经也拥有过小小的幸福,如果你恨你爸妈不能持续给你那样的幸福,那你要告诉自己,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绝不让他过那种生活,你会给他很多的爱,给他快乐和幸福。”
他颤着手,不知不觉将蛋糕送到唇边,咬了一口,甜甜的,软软的,就如同他记忆里一样,他又咬了一口,再一口。
“吃过这蛋糕,你告诉自己,你已经长大了,过去的痛苦再也伤害不了你了,从今以后,你可以自己找快乐--你是个坚强的大人了,你有很多选择,幸福也是你的选择。”
“幸福……是我的选择?”
“对,你的选择。”
他望向她,手颤着,心也颤着,胸臆情绪沸腾,而喉间梗着千言万语,却是无法言说。
她微微一笑,正欲启唇,乍然袭来的绞痛瞬间吞噬了她的言语,她倏地倒抽口气。
“怎么了?”他察觉不对劲。“你不舒服吗?”
“没……我没事。”她强忍着排山倒海的剧痛,冷汗涔涔。“我只是想说,十二点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怔住,一时无法领略她话中涵义。“你要我走?”
“对,快走吧!”她故作冷淡地催促,跟着转身背对他。“被再回头看我,否则我要当作你舍不得我喽!”
这是在玩弄他吗?
傅信宇皱眉,不明白夏初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强迫他给她这个晚上的人是她,如今无礼赶人走的也是她。
她当他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念及此,傅信宇不禁郁恼,男性自尊受损,他咬咬牙,转身大踏步离去。
夏初雨听着那逐渐远离的跫音,每一声,都像踩在她心上,她的心快碎了,恨自己偏偏在这时候病情发作。
她要忍住,必须忍住,不能让他发现,绝对不能……
砰!
低沉的声响吸引傅信宇的注意,他不想回头的,但仍是不由自主回了头。
就算夏初雨冷漠地驱赶他离开,他依然克制不住想回头看她一眼,就一眼……他看见她晕厥在地。
胸口倏地缩紧,像被抽光了空气,他愣了两秒,接着惊骇地奔向她。“初雨!你怎么了?初雨!”
她软倒在他怀里,宛如破败的娃娃,面色毫无血色。
再醒来时,夏初雨发现自己斜躺在副驾驶席上,傅信宇在她腰间系上安全带,放到椅背,正快速而平稳地开着她的车。
她拿手翘翘额头醒神,有不祥预感。“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听见她沙哑的嗓音,惊喜地转头。“你醒了?”
“嗯。”她虚弱地点头,焦灼地追问。“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带你去医院啊!”他回答得很肯定。
戒痕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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