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且因刚睡醒了的缘故,粉脸带红,模样儿是连自己都觉着满 意的。
敬生要是比我早起的话,老是撩逗我说:「小三,我喜欢你的睡相!」
然后就连连吻到我的脸上来。
回头望望躺在床上的敬生,一动都不动,依然熟睡。
正如他自己说,这些天来真是大劳累了。
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我换好衣服,走出睡房,跟群姐碰个正着。
「大少还未起床吗?」
「由着他多睡一会,你打电话到大少奶那边去,说大少还未起床,咱赶不及过大宅 吃早餐了。待会儿,他转醒过来,你给他装碗白米粥,加一点咸蛋与鸭肝好了。」
敬生数十年如一日,必然在八点半就回公司去。
群姐看看手表,随口说:「现今都差不多八点了,还不把他叫醒呢?会不会有什么 头晕身热,只昏昏沉沉的睡,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
敬生绝少迟过七点半起床的。
我就立即转身回房里,喊道:「敬生,要起床了,敬生。」
没有响应。
我坐到他的床边去,拿起他的手来摸摸,看是不是发热了?
不,冰冷一片。
一时间,我转念不过来,仍拿手摇动他的身体,口里急急地喊:「敬生,敬生,醒 醒吧!」
把手放到他脸上一摸,还是那冷冰冰的感觉。手指往他鼻下一探,没有了气息了。
怎么会呢?
我吓得站了起来。
呆望着熟睡着的敬生。
「啊,不!」
我自语着。
好一会,才晓得再扑到他身上去,疯狂地喊:「敬生,敬生,你应我一声,敬生, 敬生!」
究竟是什么人把我拉开的,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自己一直叫喊,一直痛哭失声,直至被黑压压的一群人带到另外的一间房。
然后他们把我弄到床上去,慢慢地我似安静下来。
眼前的景物更逐渐模糊不清,神智陷入了宽松状态。只依然记着敬生,对,敬生来 把我带在一起,齐齐步入迷离境界。
转醒过来时,显然已经是入夜时分,床头的那盏灯亮了。
真奇怪,我并不躺在自己床上,细心看看周围的布置,是我家的客房呢,怎么我会 睡到客房上来。
敬生呢?
此念一生,所有的记忆立即回笼。
啊,不!
我立即坐起来,喊:「敬生,敬生,我要敬生,你们把敬生还我!」
是群姐与芬姐,一齐捉住了我的双臂。
我再哭得死去活来。
芬姐紧紧的抱着我,抚拍着我的背:「别哭,人死不能复生!」
敬生真的死了?
怎么会呢?
昨儿个晚上,我们还恩恩爱爱的坐在园子里谈心。
「敬生不会死,他不会。他好健康,好健康的。」
「医生说是心脏病。他能在睡梦中去世,是他的福份了。」
是他的福份?那只是贺敬生本人安乐的意思吧?
可是,我呢,我以后没有了敬生,日子还怎么样过下去了?
我爱他。
从来没有这一刻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深爱着他,需要他。
要我以后再看不到敬生,再不用奉侍他起居饮食,再不能夜夜让他执着我的手睡觉 ,我也会就此刻死去的。。
当然,我宁愿死。
我大声叫嚷:「不,不,让我跟敬生去!」
「三姑娘,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嘛!」是群姐,她摇动我的手。
「都去了的话,谁照顾杰杰了?」
我茫然。
这才想起了儿子来。
「杰杰呢?」
群姐答:「已通知他赶回来了--刚才三小姐说,杰杰明天就抵港了。」
「现今是几时?」
我迷糊得很。
「你好好的给我躺下去,再慢慢说!今早你是悲痛过度,我们请来了医生,给你注 射了镇静剂,你才睡上了觉。现今是晚上十时多了。」
十时多?晚上十时多吗?
那不正是敬生跟我每晚上床去休息的时间呢?
现今只我一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
又禁不住泪如泉涌。
从前,敬生还年轻一点时,他的业务应酬更多,很多时夜归了,我就算睡在床上, 也不成眠,太习惯有他在身边了。
敬生老说,他是离不开我的,大至人生计划,要跟我商议,小至衣服鞋袜,都由我 打理。
我从没有想过,其实是我离不开敬生才是真的。
群姐与芬姐,一直陪在房中,不肯离去。
两个人也真累极了,老是催对方休息去,可是谁也不肯撇下我不管,只东歪西倒地 斜躺在梳化上,支撑下去。
就算我跟她俩说:「请放心,我会没事呢!」
她们也不会肯就此离去。
倒不如我闭上眼,装作熟睡,让她们也有稍为休息的时刻。
当然,我是再完全睡不着了。
一下子千头万绪,都不知该从什么地方想起。
昨天晚上,敬生给我细细诉说的那番话,隐隐然重复又重复地在脑里浮现。
敬生他一生灵敏矫捷,难道就连自己快要离开人世,也能预知了?
花魁劫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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