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劫 第35章

  比较上,会有多些人肯日后的种种好处,长期向受委屈的一方摊还,敬生就是这一 类。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得过且过,天公地道地只享受他的既得利益,将自己应该支 付的,减至最少。
  我的际遇不算最上乘,亦不算最低等,如此而已。
  在潘浩元税利的眼光与细心的分析下,我还是微微的矮了一截。
  他只差点没有说出口来:「如果贺敬生能把你娶了,这才叫我无话可说。」
  潘浩元现今有资格说这话,只为他是孤家寡人。
  否则,他敢挑战何人?
  「人们都说,我们泰国的四面佛很灵,陪着你们去进香时,我差点也要跪倒下来许 一个心愿。可惜,我想不通,如果我心愿能偿,自己是安乐,对方呢?不知是福份抑或 遗憾,因而,我打住了。」
  潘浩元再说:「我只希望你安乐、幸福就好。」
  「我会的。敬生他会保佑我。」
  「他已成为你的护身符?以后也如此吗?」
  我毫不考虑地说:「对,但愿此生此世也如此。」
  有敬生在心头,百毒不侵。
  回到睡房去后,循例睡不好,半夜里还辗转反侧。
  我并不打算深究原因,睡不着就睡不着吧!
  我蓦地起床,走到那通往贺智房间的门前,伸手推门。
  门竟是上了锁的。
  贺智已经回来熟睡了吗?
  一切已成过去了吧!
  我被起睡袍,走出睡房,转至回廊,站立在那儿,俯望着那个设在地下的人工小园 圃。仍有人在独奏钢琴。
  竟在此刻,琴音婉转,沿着那棵刻意种在园圃内的参天巨木,直传送到楼上知音的 人耳朵里,遥远而别致,清晰得醉人。
  我伏在那走廊栏杆上,良久,不忍离去。
  才回转头来,差不多跟一个人打个照面。
  他分明自贺智的房间走出来,在这个时份。
  「贺伯母,还未休息?」潘光中微微一愕之后,跟我打招呼。
  我还能怎么样?
  原来今夜不是结束,才是一个开始。
  所有过去的事,总带一点悔意。
  历史不可能无悔。
  我和贺智在机场跟潘家父子握别。
  潘浩元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大概过两三个星期的样子,香港的那间经纪行 就可以开业了。」
  我点点头。
  没有刻意地迥避潘光中的眼光。他也落落大方地吻在我的脸上,说再见。
  行的是西礼,潘浩元说,他儿子在美国受大学教育,果然。
  贺智在跟潘光中挥手之后,有一点点的落漠。她没有刻意的遮掩,故而我一眼就看 得出来。
  走进航空公司的头等贵宾厅里,贺智让我坐下来,她去为我泡了杯咖啡。
  「你需要提提神了,整夜的没有好睡!」贺智竟这样对我说。
  我愕然。
  「多谢你为我担心。」她说得实在诚恳。
  一下子,我无辞以对。
  喝掉了那杯咖啡,提起精神,我才说了压在心头的一句话:「你知道光中……」
  「知道。」
  「他告诉你的。」
  「是。」
  「这几天。」
  「不,我们来泰国之前。」
  「哦!」我茫然。
  「是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光中无罪。」
  又一个一式一样的版本。
  男人只要有女人爱上,一定着数。
  女人被男人爱着呢?只有教她更加吃苦。
  这是条什么道理了?
  必是千古以来,最深奥的道理。
  「以后怎么样呢?」我问。
  「没有认真想过。」
  「值得吗?」
  「三姨,你是过来人,你说呢?」
  我说不出意见来。
  心内太多感情与理智,混混噩噩地堆塞纠缠在一起,我需要整理,才能讲得出个头 绪来。
  贵宾厅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一男一女,男的还怀抱着一个小女孩,二人的态度 无可否认是亲呢的,好一个不折不扣的幸福家庭模样。
  我一看在眼内,手足冰冷,可幸还来得及立刻坐到贺智身边去,好能背向着门口, 避过了可能发生的尴尬。
  贺智看见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于是回转身来,看那男女一眼。
  赶快学足我的反应,管自低下头喝咖啡去。
  「天!」贺智脸色煞白。
  我当然明白她如今的压力与心态。
  如果有一日,她与潘光中给人撞个正着,情景怕就是此时模样。
  而被我们懂个正着的人,贺智尤其不能寄以同情,付以支持。否则,她如何对得起 亲姐姐了。
  是不幸中之不幸,当我们站起来上飞机去时,上官怀文跟那女人和小孩,都没有同 行。
  贵宾候机楼内有飞往不同目的地的乘室。
  航机上,我们一致的沉默。
  大多突如其来的冲击,使人承受得迷迷糊糊,一时间麻木了。
  回到了家,我们才间接地知道贺家二姑爷上官怀文到英国去公干两星期,贺敏当然 的没有同行。
  贺杰于几天后在长途电话里给我报道近况时,我忍不住问他:「二姐夫有来看你吗 ?」
  「有。我们一起吃饭,还聊了一个晚上。他下星期下才回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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