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至于我,你更不必顾虑。没有比败在自己手上更能令一个人痛苦。我甚至不能怪责你设下了单逸桐的馅饼,接受挑战的人始终是我。我无从抵赖,我哑口无言,我输得很惨,却是口服心眼。因而。请放过杜青云,不要进去示威了。”
我缓缓地坐回车子上去。
没有解释,因为解释不来。
刚才陆湘灵的一番话,其实,我也有资格说。
没有比败在自己行差踏错之上更痛苦、更气愤。
陆湘灵并不知道,我跟她,现在都是同道中人。
司机跟医院人员推着轮椅出来时,陆湘灵已经远去。
我没有进医院去,只直挺挺地坐在车厢内,嘱咐司机:
“请把我载回银行去!”
我重复:
“听见没有?现在,立即载我回去!”
小葛差不多是亦步亦趋地从电梯口直跟我走进办公室,她一直惶恐失色,絮絮不休地问:
“老板,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的?真吓死人,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回家去休息。”
我以为是司机把刚才我晕眩的事通知了她。
“没事没事,少担心!司机是什么时候摇电话回来告诉你的?”
“不是你的司机告诉我的。”小葛仍然紧张,“老板,今早市场上已经把这件事传开了,是真有其事?”
我有点错愕,问:
“小葛,究竟你指的是什么事?”
“霍守谦对你无礼的事。”
“天!”
我霍地跃坐到皮沙发上去,双手抱住头,又要昏过去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怎么叫人受得了?
怎可能连霍守谦昨晚的事都会立即成为街知巷闻的传言与笑话?
“坊间怎么说?”
“你并没有听到吗?”
“请你告诉我。”
“都说霍守谦是大笨蛋,枉作小人,赖蛤蟒想吃天鹅肉。”
我摆摆手,示意小葛别说下去。我完全可以想像到其他一种极难听的说话、嘲讽与批评。
太令人恶心与震惊了。
“老板,事情闹得很大,尤其金融市场内曾受过富达行的欺压或看不过霍守谦本人的霸道的,都伺机落井下石。”
我叹息:
“才不过是昨晚的意外!我根本没张扬!”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传言是在警察局内候着消息的记者听回来,再传到市场上去的。”
“报纸有没有刊载?”
“还幸没有,白纸黑字总得要小心,传媒也不见得对这种事有兴趣。”
对,连杜青云对我骗财骗色,也没有人作过正面侧面的报道。然,单是行内的传言,已够当事人受了。
我连连冷颤。
不敢想像霍守谦会有何反应?对我,他又将采取什么手段?
“小葛,霍守谦的女儿什么时候能到香港?”
“还想告诉你,手续已办妥,随时可以嘱工业村的同事给她发机票,让她来港。”
“快!越快越好!”
极需要一点喜事去平衡霍守谦的怒气。
这是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小葛的报道,一点都不夸大。这三天,市场内的人都拿霍守谦开玩笑。
人性就是如此,见高拜见低踩。我跟霍守谦比较,我仍然是高高在上。
况且,他的仇人大概比我多。人的报仇雪恨欲基本上限情欲物欲一样高涨。
很难候至一个天造地设的机缘,让人们毫无造谣生非的需要,而能攻击敌人,太不亦乐乎了。
小葛终于安排到霍守谦的女儿在这个周末来港了,她且已通知了霍守谦。
“他有什么话跟你说?”我问,仍有极大的惶恐。
“他说,他会亲自谢你!”
“嗯!”
是祸是福,也只好逆来顺受,兵来将挡。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正要下班,办公室的直线电话响起来,我伸手接了。
“我摇电话来说声多谢。”
是霍守谦。
“不谢。恭祝你们父女团叙。”
“也望我们之间的恩怨扯平。”
这句话令我稍稍安了心。
“你知道这些天来,我并不好过!”
“我知道。”
“福慧,我其实是真的爱你。只没想到,我高攀不起。”
“请别这样说。”
我承认,在这一刻,心软了。
“是真的。如果不是在第一次见你面之后,就已经梦寐难忘,我还不致于如此不堪。”
“对不起。”我眼眶竟有湿儒。
“福慧,这也是个向你辞行的电话。”
“为什么?”
“也许……”对方有点期艾,“男人的脸皮转薄,我觉得很难受。打算那天接了女儿,就带她到美国去一趟,反正儿子也在那边,如果可以借用一点小生意为居留借口,我暂时不打算回港了。”
“你在这儿的事业很好。”
“只要心情康健,哪儿都一样打天下。”
“祝福你!”
“谢谢!”霍守谦再说,“福慧,我临行前能见你一面吗?”
还未等我作答,他就补充:
“我意思是在外头的公众场合见面。”
这就等于向我保证,不会对我有任何不轨行动……
“被旁的人看见,或会有所不便!”我说的也是真话。
九重恩怨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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