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妈还想说些什么来宽她的心,但是屋外突然响起的炮竹声却提醒着她们吉时已到,迎亲的人已经到了大门外了。
姚妈眼神一黯,匆匆又补上一句,“大小姐,我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帮你准备压箱底的东西,就擅自帮你备了一份,放在箱子里的檀木盒中,等到没人时,你再拿出来看。”
说完,姚妈即使不舍也得离开了,毕竟今天这种日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很忙碌,她这个厨娘不得回去张罗糕点菜肴。
王幼昕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红盖头已经兜头罩下,随着嘈杂的人声逐渐接近,她揪紧手中的帕子,忐忑地坐在椅子上。
“请新娘出门……”喜娘拔高的声音在房门外嚷着。
王幼昕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像是踩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而行。
走出门口,炙热而刺眼的阳光穿透了红盖头,只剩不一片炫目的红光在她眼前闪现。
她轻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眼底的紧张全化为一种坚定。
总之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好好地过接下来的日子。
当火红的轿子被抬出王府时,一个身姿绰约、面容艳丽的女子隐身在门后,揪着帕孑,死死地看着那顶轿子远去。
“总有一天,我也能坐在那样的轿子里……”她喃喃地说着,揉碎了手里红色的凤仙花。
手空,汁液染红了手掌和地上。
迎亲拜堂等一连串仪式之后,一群人就跟着喜娘簇拥着新卜往新房走,不只金尔凡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长得什么模样,就是几个亲朋好友也兴致勃勃。
本来金尔凡就是家中有女儿的人特别关注的对象,本来想说等他回京后就上门打听消息,谁知他刚一回京,就跟着收到金家派人送来的喜帖。
而且婚期也挺匆促的,金尔凡回京还不到一个月就准备拜堂,让一大群人都莫名所以,还有好事者暗自猜测会不会是他对人家姑娘一见倾心,所以赶着把人给娶回家。
这众多猜测和流言让黎彦儒这个喜欢凑热闹的专程搜集来,一一说给好友听,顺便取笑了他一番。
金尔凡对于现下这个坐在喜床上的女子除了好奇,其实还有些不以为然。照理夫家收到丰厚奢华的嫁妆应该心喜,但对他这个长年在边关贫瘠之地带兵作战的人而言,只觉得王家财大气粗,对于在那种环境长大的王幼昕也难有好感。
他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秤,随手一挑,红盖头就这样落了地,所有人全都专注地看着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含羞带怯地抬起头。
王幼昕在红盖头挑开的瞬间,稍微眯了下眼来适应终于不是血红一片的视野,然后才注意到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
即使她没见过几个男人,但光是那第一眼,她就可以肯定地说,她的丈夫是个勇敢无畏的男人,不愧是个纵横沙场的大将军。
高壮挺拔的身姿巍然屹立,刚毅的脸孔显得刚正不阿,黝黑的眼里不知在想什么,却让她难以自遏的脸红心跳,紧抿的唇看起来更是带着几分威严,有种号令千军的霸气。
即使他现在穿着一身喜气的红蟒袍,依然无法遮掩他一身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剽悍气质。
在打量完他后,她的心猛地一抽,因为她注意到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喜色,只有敷衍和不耐烦。
当他那种审视的眼神望向她时,王幼昕忍不住咬着唇垂下头,不是害羞,而是看到他明显不愿意亲近的眼神,令她有些退却。
没人注意到这对新婚夫妻眼神交流后不寻常的表现,除了眼尖心细的黎彦儒,但在某人眼神的威胁下,他也只摸了摸鼻子没有说什么。
然后金尔凡再度被簇拥出去敬酒,王幼昕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和房里其它女眷的祝贺声,只觉得喉咙里像梗了什么东西,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等应酬完所有人,她再次坐在喜床上发愣。
王幼昕,不过是一记冷眼难道就吓退你了吗?
说起来,娘从小到大的冷脸似乎更可怕伤人,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畏惧担心的?
一边宽慰着自己,她的神色也逐渐放松开来,小手在袖里握成拳,坚定自己的意志。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她要依靠一辈子的夫君了。
她就不信他能摆一辈子的脸色给她看!
夜逐渐深了,王幼昕换下拜堂的喜服,改穿上红色常服端坐在床上,心中又是一阵忐忑不安。
只是到了月上枝头,喜房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偶而跳窜的声音传来。
王幼昕因为紧张,所以即使忙了一天也不太感到累,但是她的陪嫁丫鬟们都有点受不住地频繁了点头。
“小桃,你带着其它人先下去睡吧,我来等他就好。”王幼昕体贴地交代着。
小桃猛地一震,脸上带着不安,“怎么可以?姑爷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说不定等一下还要人服侍……”
“好了,哪那么多事你们去做,等等也不过就是宽衣洗漱之类的小事而已,这个我做得来。”
“小姐……”小桃还是有点犹豫地看着她。
王幼昕温和地笑了笑,“先去睡吧,明天我还要跟公婆请安呢,早起时仍有得忙,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精神不济想打瞌睡,不是让我更没面子吗?”
小桃很单纯,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更何况是真的挡不住睡意,就点了点头准备退下去。“那姐我们就先下去了。”
“嗯。”
王幼昕颔首,着她们出房门,然后看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有些怅然。
金家香火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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