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仿佛有个谜团等着他去解,不知冥冥中有些什么意义,虽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就是能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他脑中忽尔灵光一闪,一念渐渐澄明——原来,他此生有个人一定要见。
但那个人是谁?此刻的他一无所知,那人仿佛隐匿在云里雾中,总让他看不清形像,这是他今生除了自己的命运以外,唯一看不见的另一个谜团。但可确定的是那人是名女子,而且她和始罗国的暗提帝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他知道暗提帝今天会路经月牙湖,他在这里等他,为的就是想见那个人。
见到暗提帝,便能找到她。
这是他出生二十五年来,初次感受到期待的滋味,晦暗生命中的曙光终在此刻乍现了。
始罗国整整下了一个月的纷飞细雨。
梵天公主镇日无聊地枯坐在宫里,哪里也去不得,冗长沉闷的雨天让性情暴戾的她更加易怒了。
在她居住的琉璃宫后有片梧桐树林,林中有座冷宫,冷宫里大约幽禁了八个被废黜的嫔妃,也许是连绵细雨下得太久,勾起这些嫔妃悲哀栖凉的情绪,动不动就哀哭个不休。
梵天公主被这些烦人的哭声弄得厌恶透顶
“去警告那些嫔妃们,再让我听见她们的哭声。就把她们的舌头剜下来!
她拍桌怒吼,把服侍她的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
“公全息怒,奴才们这就去叫她们闭嘴。”
宫女们纷纷赶往冷宫,劝那些嫔妃们别哭,保住自己的舌头要紧。
不多久,冷宫果然寂静无声了。
梵天耐下性子铺纸画画,但是琉璃窗外的雨势缠绵不绝,落在梧桐叶上渐渐沥沥的雨声依然吵得她心烦意乱,寒梅才画了几朵便没耐性再画了。
“这烦人的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丁’梵天烦闷地丢开笔,一脚踢翻陶制的笔洗。
宫女们纷纷跪下擦拭倾倒的水,对梵天的脾气早习以为常了。
“奴才知道。”性子直爽,向来最不惧畏梵天的一个小宫女妙儿,兴冲冲地接口。
“听说今日由时雨就会停了,公主再忍忍吧,过了申时就能出宫骑射了。”
梵天斜凭在案上,慵懒地看了妙儿一眼,琉璃宫里众多宫女之中,只有妙儿最能讨她欢心。
“妙儿,你未卜先知吗?怎么就知道雨会下到今日申时?”
“公主真爱说笑,奴才自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些话都是繁心殿里那个贵客说的呀!
妙儿格格发笑。
梵天不屑地轻哼一声。
“父王也真是迷信得太过头了,把嫔妃一个个丢进冷宫里,整日与一些方士或星相家为伍,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公主,是上请来的那个贵客看起来既不像方士也不像星相家,是个模样十分绝俊的年轻男子哦。”妙儿突然一脸娇羞地抿嘴偷笑。
“是啊,奴才也偷偷见到了,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生得那么俊俏的。”一旁的梨儿也跟着搭腔。
“他也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听得笑逐颜开哩!
“那男子生得真好看,简直不像世上凡身。”
几个官女彼此说笑推撞着,一方面也是见梵天苦闷无聊,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话题,便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起来,好给她解解闷。
梵天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支着下颚,闹闹地问。
“刚过午时。”妙儿答。
“好。”她扬唇淡笑。“本公主倒要看看,这场下了足足一个月的雨,是不是真的会在申时停。”她重新提起笔,沾了一点岫青,在那幅未完成的寒梅图上增添几许绿意。
宫女们见她总算静下了心,也跟着屏住气息,在细细的雨声中静悄悄地插花、烹茶、焚香,各自做各自的事。
当梵天聚精会神地在梅树上画完一只雀鸟,就在点上眼睛的那一刻摹然停住了笔,惊愕地抬起眼。
雨——果真停了。
阴握的天色倏忽间转晴,雨收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梵天呆愣着,画笔从指间滚开了也不自觉。
“现在是什么时辰?”
她睁大眼睛问,不相信世上有这等巧事。
“申时了,公主。”
妙儿转头望了望天色,诧异地惊呼出声:
“哎呀,雨真的停了!”
宫女们也惊讶地头靠着头,窃窃私语着。
梵天怔愕了半晌,骤然起身,退自走出琉璃宫,往繁心殿去。
“公主,添件衣服,还没穿鞋呀……”
梵天无心理会妙儿的叫唤,赤着脚,仅着一件单薄的纱罗,一身随意的装束,匆匆闯进繁心殿。
繁心殿有个男人的背影,高大、壮硕。
暗提帝和男人的谈话,因她的闯入而愕然中断。
“是梵天啊,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坐下!”
暗提帝招手唤她,满脸喜色。
男人转过身来。
梵天蓦地怔住,刹那间有种措手不及的撼动。男人一转过身,便将她的视线全都遮盖住了。
赤色甲胄,深潭似的瞳眸,激狂的火——幻觉一闪而逝!
异样的感觉窜遍她的四肢百骸。
他到底是谁?
“梵天,发什么呆,快过来呀!”暗提帝爱宠地催促着。
梵天的心从来没有此刻这般软弱过。她赤着足,缓缓走到暗提帝身旁坐下,视线没有从男人的脸上移开过半刻。
乞龙情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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