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她看见郡王府的众下人还有官媒的手都指向她。“王爷,这坛酒是媒婆孤霜送给郡主的。”
钳着她的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一下。
就在一瞬间,她变了脸,“哎哟!区区一坛酒,还被你们记得,孤霜真不好意思。”她殷勤地笑着。那笑容与天下大部分见钱眼开的媒婆没两样。
淳于千海瞄了她一眼,只见粉末扑簌簌地自她脸上飞舞而下。
“咳咳!好呛人。”
“哈啾。”
周遭人受不了这香粉的味道,连声抱怨。刚赶来大同殿的莲夫人看傻了眼。
“哎哟,不能怪人家嘛,这水粉可是王老板的镇店之宝哩。”她还嫌不够乱,抄起别在腰上的羽扇扬了起来。
“咳咳。”清了清喉咙,始终像尊神祗的淳于千海道:“莲姨,带所有人下去领赏银,打发他们出宫。”
“遵命。”
人群跟着莲夫人往外涌。
“当家的,我们先去领赏银,等你回来打酒喝。”昌乐坊喜铺的众人以为这位贵人找孤霜,是为了紫芳郡主的事,也就没多大担忧,大大方方地撇下她。
“有赏银哦?王爷,民妇……民妇也想领银子。”眼巴巴看着大伙走了出去,她不开心地甩了甩柔荑,提醒淳于千海放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话中含着某种深意。
“哎哟,王爷,别拿民妇开玩笑好不好。我是做媒婆的,昌乐坊的秦大哥,娶不到媳妇,我就是告诉他像你这样跟姑娘们搭讪的呢!”她用羽扇掩着脸,笑得有些无礼。
挡脸的扇子被人强行拿开,她尖细的下把被两根铁似的手指钳住。
那张温柔风雅的脸移到她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鼻息扫过她浓妆艳抹的面庞。
他的眉、他的眸、他的发、他的鼻通通在她眼里,他们曾经那样亲近。
胸口阵阵锥心的疼。见与不见都是折磨!早知今日,那时就不该……
还好粉够厚,盖住她稍纵即逝的哀伤。
端详半晌之后,淳于千海松开了手,放她自由。那张脸上只看到了吃惊和僵硬。弹掉手上的粉末,他状似无意地别开视线。
他的直觉错了吗?他与她素不相识,却感觉得到她在隐瞒一些事。她偷偷潜入密林是想做什么?她让他不由得投入更多心思去琢磨。
“王爷?民妇能走了吗?”这一句话,她说得嬉皮笑脸,但谁也不知道,她藏在袖中的手已抡成拳头,尖尖的指甲早就刺破掌心。
“你是孤霜?”他再次面对她问道。
“民妇正是孤霜。”她连连点头,眶底有层若有似无的水雾。
“你能告诉本王,这坛酒是……”在他问话时,那水雾已然隐去。
“王爷,你爱喝花雕吗?这酒啊,是西城赵家大爷的私酿,一年也做不来几坛,我看着这酒香醇,就送给紫芳郡主尝尝。王爷若是喜欢,我……”她快要装不下去了,而卑微和油滑是她最好的伪装。面前站着自己最爱的人,却要装出最丑陋的样子,全天下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
她想见他,想与他相认,与他执手到老,这些疯狂的渴望冲撞着她脑海,她必须咬碎银牙忍下来,装成一个粗鄙的媒婆来惹他的厌恶,好早日脱身。
“来人啊,去西城把赵大爹找来。”说话间,益寿带人出了大殿。
“对对对,王爷直接找赵大爹就对了,那没民妇的事,民妇也去领赏银了。”
“来趟兴庆宫,也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她越着急,他越气定神闲。
“王爷,民妇急啊,民妇有一家喜铺要打理,喜铺上下十几张嘴等着我呢,王爷。”她皱着鼻,一脸苦哈哈。
“莲姨,从账房领一千两银子给孤霜。”去而复返的莲姨才踏进来,又被差去账房。
“一……千……两。”孤霜扑通跪在地上,抱着淳于千海的乌皮靴,声音激动道:“王爷,你的大恩大德,民妇只有为你做牛做马又做猫做鱼才能报答啊,王爷你真是好慷慨。”她使足力气说话,脸上的香粉都蹭到他的袍角。跪下的那一瞬,她的心也碎了。
淳于千海额角隐隐作痛。她到底在装什么?欲盖弥彰。
“王爷,你让民妇回去,把我喜铺那十几个伙计全都叫进来好不好?”
“做什么?”
“你再赏他们一人一千两,这才显示我这个当家的有情有义呀!”
他古怪地盯着她。
“禀告王爷,益寿大人让小的回来传话,赵大爹已经于一个月前离开长安回乡养老。”刚派出去的人火速返回。
一个月前离京?淳于千海瞟了眼酒坛上的朱色字迹,墨色犹新。
“哎呀!赵大爹离开京城了,以后我这替人张罗婚事,该找谁订酒呢?你这个赵大爹太……”她早就知道赵大爹收了生意,远离长安。
“你过来。”他要她靠近酒坛。
“王爷叫民妇什么事?”她赔笑移近,不料,被他身上惯有的干净气息惹红了眼眶。
媒婆王妃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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