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秦茯苓站起身来,在确认来人的确不是无情后,忙与他拉开距离。
“朕是谁?你不认得吗?”轩辕擎天淡淡地一笑,心里却有些不快。他是瘟神吗?这个女人一听说他不是无情,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又是东方无情的红粉知己之一吗?看起来并不像,她不够美丽,甚至是平凡的。
一双内双的眼睛并不大,眼神却很锐利,显得有些孤傲,这种锐利与孤傲对女人来讲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鼻子长得也不够挺,双唇更不丰润。一身稍嫌过大的白衣白裙,把地显得更加骨瘦如柴。这让他不由得怀疑,一阵大风过后,她会不会被吹跑。
她无疑不是宫中之人,老实说,她连入选宫女都没有可能。以她的容貌更不可能是秀女。
“你是皇帝?”这句话,其实疑问的成分并不大。他身上的明黄色龙袍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在这世上能自称为朕的也只有皇上一个人。
血缘是奇妙的,眼前的皇帝不但声音与无情相似,连长相都有三分神似。只是他比无,情更俊美,更成熟,也更沉稳。
与无情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虽也极有神采,但是里面更多的是忧郁。
按理说,他是这皇宫的主人,但他的眼神却像是这皇宫中的囚犯。那一身的龙袍,便是这世上最华丽的囚衣。
“你是秦茯苓?”这也不是疑问句,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能出入皇宫内庭,又痴迷于草药的,只能是四弟举荐的女神医秦茯苓。只是他没有想到,她的眼神这般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看出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民女秦茯苓给万岁请安。”按照规矩,秦茯苓向他跪地施礼。
“免了吧,既然心中没有多少真心的敬畏,又何必拘泥于礼仪。”他不想接受她的跪拜。
“这种虚情假意,你见过很多是吗?”丝毫不畏惧,她直觉地相信,他不是注重形武与礼仪的迂腐之人。
“多得让朕麻木。”三呼万岁的背后,真心实意少得可怜, “你有空吗?”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多的实话,好久没有碰到这样大胆的人了,他不想就这样放她走。
“在太后忙完自己的事之前,我很有空。”
“陪朕聊聊,朕好久没轻松地和人聊天了。”
“如果你愿意,会有无数的人陪你,”
“可他们会揣摩朕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观察朕最细微的表情和语调的变化。”
“那不是很累?”
“不只他们累,朕更累。”
“好,我陪你聊天。”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秦茯苓进宫,他们便会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期而遇”
他们所谈的话题包罗万象,小到天气,大到国家大事,大部分时间都是擎天在说,秦茯苓在听。
但是秦茯苓的话虽不多,却总能一针见血,只是她的观点有时会有些愤世嫉俗,难免偏颇。
而身为正统的拥护者和领导者,轩辕擎天自是不能苟同,所以争执是难免的,只是这种争执却成了两人之间互相了解的渠道。
但是,有一天秦茯苓在一次争执后,注视了他半天,说了一句话--
“你快乐吗?”她的眼神仿佛在说,富有四海的他,并不快乐。
“朕快乐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时常会语出惊人。但问他是否快乐却是第一次,事实也是惟一的一次。
从小到大,别人只关心他的衣食住行是否舒适,关心他的学业是否有了进步,关心他的政见是否与先皇一致,关心他是否肯定他们的努力、欣赏他们的才华:他们甚至关心他掉了几根头发,多看了谁一眼,但从未有人关心他是否快乐。
“和你在一起时,朕很快乐。”这是毋庸质疑的,每次和她见面之后,他都觉得无比快乐,然后暗暗地期待着下次相见。
“那其它时候呢?”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未竟之语。
“那你呢?你又有多快乐?”不甘被人这样穷追猛打,他反问。
“那咱们两个不快乐的人,文个朋友吧!”她其实足想把两人的关系界定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我们不是早已经是朋友了吗?”当时的他并不了解她的顾虑。
很久以后,他明白了。他们不但足朋友,还是男人和女人。他们还有其它可能,比如情人,比如夫妻。只是她狡猾地将两人的关系设定在友谊的范畴之内,并且时时地警告他,不可越雷池一步。
其实他会与秦茯苓结交,并不只是因为她敢讲实话,更重要的是她对他并没有什么野心。而且那时他以为他只会爱上像阮灵芝那样美丽而又有女人味的女子,秦茯苓对他的感情生活造不成什么威胁,他不可能对她产生不应有的感情。
殊不知日久生情,当他真正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经情根深重,就算是知道她有洁癖,两人根本不可能更进一步,他仍痴心不改。
楼下的脚步声惊醒了沉醉于回忆中的他。脚步声很轻,但很有规律,是她。擎天站起身来,躲人暗处,不一会儿,她上楼了。
她还是穿着自己送她的斗篷,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地开心。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身青色冬装的地,更加地瘦削,鞋上沾满了雪。
他几近贪婪地看着她打开房门,点燃灯火,猜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会脱下斗篷,脱下在外面沾了人气的衣服,换上另外的一套衣服。
灯光使她的侧影投射到窗上,她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在别人合家欢乐的时刻,他们两人却都孤单得像是两抹幽魂。
楼下又传来脚步声,声音极轻,听得出来此人轻功不弱、他立刻将自己躲藏得更加严密,调整呼吸,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
“茯苓,大师兄让我把年夜饭送来了。”那声音很熟悉,是东方无情,擎天松了口气。无情只是轻功好,而内功较弱,所以发现他的机会并不大。
来人走上楼来,最时兴的发武,手工最精致的衣饰和花俏得用孔雀羽制成的披风。除了东方无情,还有谁会这样骚包,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你把食盒放在门口,就快走吧。”屋内传来茯苓清冷的声音。
“大冷的天,你就不能让我进去暖暖身子吗?”明知希望不大,无情仍极力哀求。
“快滚,我一见你那件披风就头昏。东方孔雀,你还是显摆给那些雌孔雀看吧!”
“喂,你识不识货,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披风!”无情为自己辩护。
“你滚不滚?小心我毒死你。”
“好,我滚,脾气越来越怪。”放下食盒,无情迅速离去。医毒同源,茯苓的毒药和她的医术同样厉害。
擎天忍不住笑出声来,茯苓的嘴巴还是那么毒。
高处不胜寒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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