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八点后,他开始担心了。
她们以前出去,从来没有超过这个时刻,今天,真的有点太晚了。
他终于拨了电话,却是关机状态。
他心知有异,撑了伞下楼,到大楼门口等待,太多纷乱的揣测,扰得他心绪不宁。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看见她们由巷口走来。岳姗姗扶着琤琤,两个人身上都没带伞,被雨淋得好狼狈。
他快步上前,将伞栘向她们。
「怎么回事?」
琤琤走路姿态怪怪的,他留意到了,伸手搀扶她肘臂,未料竟换来她低低的抽气声,瑟缩的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他迅速将袖子往上翻,手肘一片擦伤呈现在眼前。
他面色沈凝,护住怀里的妹妹,不发一语地往前走。
「如琛,你在生气吗?」岳姗姗不安地喊住他。临走那一记眼神好冷漠,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连话都不愿再多说一句。
他步伐一顿,回眸。「不然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很在乎琤琤,可是你至少听听我的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从今天起,请你不要再靠近我妹妹。」
「范如琛!」这句话很过分,刺得她又气又痛。「就只因为她受了一点伤,你就把我整个人都否定了?」
是,她知道他无心于她,可她没料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会卑微到这种地步,无所谓到这种地步!
「『只因为一点伤』?」范如琛缓声重复,眼神极冷。「你觉得它『只是』一点伤?我信任你,不曾阻止琤琤与你往来,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对我有怨,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一丁点都不许!」
她倒吸了口气,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以为……她是存心伤害琤琤?
对,他是拒绝了她,可是她有卑劣到心生不满,就拿琤琤来出气吗?在他眼中,她竟是这种人?
分不清是震惊居多、还是心痛居多,她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范如琛没再多说,扶着妹妹走进大楼。
「你不相信我……一直到现在,你对我还是连一丁点信任都没有……」她喃喃地、悲哀地轻声吐出,他听见了,却没回头。
好惨……失恋已经够惨了,还被对方想得这么不堪……
那这段时间,她到底在瞎忙什么?自以为她的付出和真心,他感受得到,就算无法接受也没关系。
结果呢?她连他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
岳姗姗,你好失败!
她苦笑,脑袋放空,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原来,失恋就是这种会让胸口闷得无法呼吸的痛,她好像尝到了——
他误会她了。
琤琤一脸困惑地问他:「姗姗不进来?吵架吗?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当时他心太乱,没去理会。
直到数天后,他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
原来那天,她们是遇到几名不良少年抢劫,遭抢的皮包已寻获,通知她去认领,但她住处的电话无人接听,于是便改拨另一名关系人的联络电话。
范如琛去警局领回物品时,与当时承办的员警聊了几句,得知她当时也受了伤,好好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手臂让瑞士刀划了好长的口子,也不晓得会不会留疤,还一迳关心地问身边那个受轻伤的女孩疼不疼……
他无法解释,听到这些话的当下,内心是什么感觉,完全无法思考,离开警局后立刻直奔岳姗姗住处。
按了门铃,前来开门的是孙沁妍。一见是他,她完全没给好脸色,一开口又呛又辣——
「范先生又有什么指教了?难不成足不出户也能犯着你?」
范如琛难堪地僵默了下。「我欠她一个道歉。姗姗……很生气吗?」
「她要是知道怎么生气就好了。」孙沁妍没好气地侧身让他进屋。
那是单身女子的套房,相识两年有余,有几次在他家待得太晚,他送她回来从来都是只到门口便离去,不曾进来过,不曾给予任何一丝丝暧昧亲密的遐想空间,有时觉得,他待她比一般朋友更疏离。
他也不懂,为何这样她依然能够执着至今……
精致屏风隔出客厅与卧房,他一眼便望见床上沈睡的女主人,也立刻便明白孙沁妍话中的深意。
她睡得极不安稳,眼泪无意识地流,细不可闻的呓语声浪,隐约能辨明,那是一个名字,毫不留情拒绝了她、她却依然挂在心上的名字……
「范如琛,我真的很佩服你。从认识她到现在,我没有看过她哭,你却办到了。她是那么坚强的女孩子,父亲到处玩女人,母亲深闺寂寞也学丈夫玩男人,每个月大笔的零用钱是双亲用来取代关怀的补偿,她还是看得开,一个人活得坦然自在,毕业后,用那笔钱和我一起合资开了这家店。她不会钻牛角尖,只会看着自己双手里握有什么、能够怎么运用自己所拥有的,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充实、更有意义,她是这种乐观的女孩子。
「遇见你以后,她整个人像个傻瓜一样栽进去,一头热地喜欢你,一天到晚为你的事情烦恼奔波,你还不见得领情。她何必?以她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要受这种委屈?我不晓得她喜欢你什么,但是范如琛,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单纯爱上你而已,她对你付出的够多了,你就算不感动,能不能请你也不要这样伤害她?」
姗姗来迟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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