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当我是个孩子,童言无忌。」
「不。也许你说得对。」他自嘲地。「我每天在干什么?莫名其妙尽在靓女群在打转。生意做得好,也许是运气,以前底子打得稳,这二十年来好象没做一件正经事,自她离开后――」
「她?」宁儿问,立刻想到。「何哲母亲。」
「是。她离开后我一直这样,吊儿郎当地过无拘无束生活,任性自由。」
「她为什么要走?」
「痛恨我这种个性,受不了我。」
「她在哪里?找过她吗?」宁儿说。
「找过,找不到。」何啸天摇摇头。脸上一抹失意。他慢慢把车停在山边避车处。
「你后悔过吗?或是很爱她?「宁儿被这故事吸引住。
「后悔总是有一点,那时何杰刚出世,没有母亲很惨。「他想一想。「我不知爱不爱她,我跟她是表兄妹,从小在一起。」
「很悲哀的婚姻。」
「不不。我们相处其实很开心的,她也不怎么管我,给我很大自由,」他眼中有疑惑,「她是突然离开的。」
「总有个理由。」
「身边太多女孩子,」他耸耸肩,「我一直不很懂处理人际关系。」
宁儿透一口气,摇摇头。
「完全不能令人了解的异类。」她说。
「不不不,不像普通人一样,只不过爱心多了些。」他说:「没有人教我怎么处理,弄成现在的模样。」
「这种事谁能教你,这么大一个人,责任啦,良心啦,感情啦,说出来也嫌老土,在你自己博爱之余,该为对方着想。」
「我爱她们还不够?」
「你自己去想。」宁儿微笑。「爱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该怎样?」
「我怎能教你?你想怎么做,你要怎么做都像爱一样,由心里发出来。你自己想。」
「我是不是该面壁三年?」
「随你。」她笑。「像阿姨这件事,你就过分得离了谱。阿姨是什么人?对高贵的女人最重要是尊重。」
「我情不自禁,出丑了。」
「人都有自制力,表不自禁出丑那是动物,不是人。」
「你骂人?」他高兴起来。
「很抱歉说了这么多直率又没分寸的话,只因为你是何哲的父亲,而且我相信你是好人。」宁儿诚恳地。「而且我想,你这么出色的男人又能懂感情的话就太棒了。」
何啸天看宁儿一阵,气急败坏,飞扬浮躁的神色都消失了,他很平静很安详地吻一吻她额头。
「谢谢你说的话,这四十多年来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我会仔细想想。」
「如果你认为我对,下次见面你要请我吃饭。」她很开心。
「那还用说,现在我就知道你对,只是――」他想一想,「你知道吗?有时我明知自己不对,许多事是故意做的。」
「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错了,多错几次又何妨?有时候我还很享受错。」
「怪人――不,」宁儿突然说:「你的妻子,那一次的离开,很打击你。一定,别不认。」
「那又怎样?」
「你用做错事来折磨自己。」
「不要写小说,不要编电影。」他重新开车。「无论如何,我会仔细想想。」
车停在她家门外,他望着那房子半晌。
「宁儿,相信我,」他慢慢地说:「雪曼――我对她有特别的感觉,不像其它那些女朋友。我总觉得我见过她。」
「像你离开的妻子?」
「完全不。她像我某一个故人。」
「某一个故人,谁呢?你自己都不清楚,」宁儿说:「你这样讲会令人反感,全无诚意。」
「事实真是如此。」他揉一揉眉心。
「再见,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推门下车。
「宁儿――」他叫住她又仿佛无话可说:「再见。谢谢你今夜的话。」
他走了。
宁儿回到卧室,意外地,雪曼在等她。
「谁送你回来?」她问。
「是――何啸天,」宁儿下意识地为难。「他到晚会中找到我。」
「别再接近他,」雪曼很少这么认真,「那时个莫名其妙的人。」
宁儿点点头,突然发现雪曼眼中的怨色,还有残留的一比泪影,怨与泪?!
从那一天开始,宁儿再也没有见过何啸天,他一定离开了香港。一个男人能知耻近乎勇,还是值得欣赏。
没有人再提他,只有宁儿的心中偶尔还记挂这个出色的风流大男人,他已完全忘怀了和雪曼那段小小的可笑插曲吧?
在学校认识了个女孩子,读英国文学的王诺宜。宁儿非常喜欢她,她是那种斯斯文文,雅致,古典,好修养的女孩,最适合放在小说中的形象。他们在图书馆认识的。
女孩子的友谊发展得很快,没几星期就变成好朋友。宁儿常为和诺宜谈话而留在学校,有人相伴是好舒服的事。
诺宜就住在学校附近,总是步行回家。有时宁儿开车送她一程,她就请宁儿在家里吃一块蛋糕或喝杯茶。
诺宜和姑姑同住。
「姑姑,我又来了。」宁儿很喜欢诺宜的姑姑,那是个极有教养的女人,她看来并不老,但头发花白,年龄难以估计。
「欢迎你。」姑姑总是平静安详地微笑。
诺宜和姑姑住一幢小小的独立房子,相当古旧,但布置得极舒服。屋子里有不少中国古董家具,也有极英国式的欧陆摆设,形成一种很特别的色彩,很有味道。诺宜没说过姑姑做什么工作,每次宁儿来,姑姑总是在家。她穿着朴素,却极有大家风度。
雪在流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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