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慈迈步,那小女孩看她一眼。
「找谁?」童音柔软清脆。
「你——可知有一个叫阿艳的女人?」恩慈问。
不知道为什?,看贝,这孩子,她心中宁静些了。
地方骯脏杂乱不是问题,明亮美丽豪华的地方,也会发生着相同的事。她这?告诉自己。
「阿婆?」小女孩反问。
「就是——化很浓妆,很瘦的那女人。」恩慈再说。她不信有人会叫母亲做「阿婆」。
「就是阿婆。」小女孩指指楼上:「阿婆昨天很早回家,关着房门没出来过,晚饭也没吃。」
「她——怎样?」恩慈紧张。
小女孩很意外的望着她,意外于她的紧张。
「她怎样了?」小女孩反问:「她当然还在房里啦!」
「你说她自己关在房里,你说她没吃晚饭——」
「她没客人时总把自己关在房里,」小女孩漠然说:「赚不到钱就没钱吃饭,常常这样啦!」
「你——」恩慈觉得头昏眼花,几乎站立不住。
这是怎样的地狱生活?
「你怎?了,不舒服?」小女孩问。
「不,我没事。」恩慈振作一点:「谢谢你。」
小女孩看她一眼,慢慢走开去。
恩慈心中激动。这小女孩子才有多大呢?已以一种漠然的眼光看世事,以漠然的口吻说人话。她看见了环境中一切的事默然发生;长大了,她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
小女孩的背影在巷口消失,恩慈才再一次望那楼梯。
真话!那黑黝黝的楼梯仿佛一个怪兽,会吞噬了她,她看见了仍心中发毛。
四用还是一片死寂,好象除了那小女孩之外,再也没有一个在清晨清醒的人了。
她不能再等待,总得面对现实才是。
慢慢的迈步进去,慢慢的上楼——啊!她忘了问母亲到底住在几楼?她总不能从一楼找上去!
一楼的门是虚掩的,正在楼梯之后。或者——小女孩从这儿出来的?
想敲门又犹豫,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个资深的社工,她可以当自己来做探访啊!
门里没有动静,她下意识的仰手去推,门缝开大了,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一张破沙发上打瞌睡。
门声惊醒了女人,女人望她一眼。
「你是谁?怎?进来的?」淡淡的问。居然不惊不诧,一副漠不关心状。
「门没关上。我想请问一个叫冯艳华的女人——」
「没有叫冯艳华的女人。」女人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不是派福利金的就走。」
和母亲如出一撤的口吻。
「我是说——阿艳。」恩慈吸一口气。
「哦——阿艳。」女人打量着恩慈:「阿艳最近倒是交了好运,居然有人送钱来给她用。」
「请问她在吗?」
「她住在那房间。」女人显然也是做着出卖自己的生意:「你自己去找她。」
恩慈转向母亲的房间。
母亲——她必定要承认这两个字;这个人,她必定得接受。
也许屈辱,然这是命运。
敲门,再敲门,始终没有回音。
「她不在?」恩慈问。
那女人用一种漠然和看热闹的眼光一直望着她;恩慈明白了,这女人必是小女孩的妈妈!
因为她们有相同的漠然。
「在吧!昨夜回来没出来过。」女人燃起香烟:「她又不是有很多客人。」
「你女儿说她很早回来。」
「你知道我女儿?」女人全身的毛都竖起来,很戒备。
「刚才碰到她,她去上学。」恩慈连忙说。
「是啊,她去上学;我居然让她去上学,哈,哈。」女人笑了几声,转身进另一间房。
恩慈再敲门,没有反应,伸手一扭,门就开了。
很意外,里面没有人。
而且,非常干凈,有条理,绝对和外面的脏、乱不同。一目了然的不同。
床是整齐的,母亲不在。
「她不在。」恩慈下意识的尖叫起来:「她不在。」
刚进房的女人跑了出来,还是一脸孔漠然。
「什?事?叫什??她不在有什?好大惊小怪的?你不许人出去的吗?」她说。
「但是——你们说她在。」
「我们又不是她保姆。」女人有点不耐烦:「你是什?人?找她有什?事?」
「我是——社会服务中心的。」恩慈只好这?说:「我找她谈一点公事。」
「这?早。」女人冷笑:「我们这种人不需要你们来说教;有人养我自然就不做这种生意,简单得很。」
「你——不知道她什?时候离开?」
「说不定有客人带她喝早茶呢?」女人暖昧的笑:「你等一等吧!」
「请问——昨晚她有没什?特别?」恩慈再问。
「特别?没出房门,没吃晚饭,说特别也行,不特别也行,总是这样。」女人说。
「黄昏时分——你有没有听见过她尖叫?」
「尖叫?」女人又笑起来:「小姐,你别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你去她房间吧,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字条。」女人半开玩笑:「阿艳是中学毕业生呢!」
「昨天我来找过她,我怕她——受刺激。」
「受刺激?世上还有什?事能刺激到她?」女人又冷冷笑:「她还会有知觉吗?哈!2」
谁伴风行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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