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香港时,我还要去见他一次,问他对当年事可会后悔。」他愤愤不平。
「事情既然已清楚,我只想再去看看那幢大楼的地下室。」梵尔说。
「那只是以前的墓地所在。」
「我有感觉。甚至刚才在门口时我仍有感觉,很奇怪,就像方淑媛在四周——」
「立刻去。」少宁扶起梵尔。「阿才,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不——」林德才脸色惨白。「地下室令我想起大小姐躺的地牢石床。」
「你留在这儿,明天我们一起回香港。」
带着种类似惋惜、遗憾,心痛也难受的心情,他们又回到那幢门牌一七三九的外商办公室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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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梵尔在门边驻足,眉心渐渐蹙起,她摇摇头迈进大门。上次得过好处的管理员热情地迎上来,听他们说明来意后,立刻带他们到地下牢。
「我上楼做事,你们随便看。」他退开。
梵尔抢在前头,直奔上次看见地上微湿的那方向。
「看,」她惊呼,「这地方干了。」
六只眼睛望那曾经「一直不干」的地方,奇迹般,它是干的,干得连一丝湿的痕迹也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士司机掩着嘴。
「我想——她走了。」梵尔说。
「方淑媛?她走去哪儿?为甚么?」
「一直以来她心事未了,沉冤未雪,我想是这样,她仍流连在这地方。」她慢慢说:「现在我们找出她往事的真相,她就放心地回去她原本该去的地方。」
「我不能相信。」少宁喃喃说:「太不可思议。」
「你们是说:—灵魂?」的士司机显得不安。
没有人答话。梵尔慢慢蹲下来,用手轻触那块已干的水泥地,一种温暖的感觉透指而过,流入身体的每个部分。
「她走了。」她笑起来。「我知道。站在大门口时,我已没有以前那种感觉。」
「我们也该回去了。」少宁扶着她。
第二早晨,他们带着林德才一起回香港。两个半小时的机程,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林德才说了一些往事。
「其实我见过高少爷的夫人,俞家二小姐。」他说:「她曾经到方家来吵过,她要见大小姐,老爷挡了,她就破口大骂,连老爷也骂了。最后老爷下逐客令,她用力摔破一个青花瓷杯子,样子好凶。我过去拾地上碎片,看见她掌心有块铜钱般大的朱砂痣。」
少宁愕然抬头,彷佛有这么一个印象,谁的手上也有类似的朱砂红痣。
林德才吞一口口水,偷看少宁一眼。
「许家大小姐手中也有一块?」他说。
刹那间,少宁如雷轰顶,许多前尘往事一起翻涌而来;何令五的脸,手上的朱砂痣在眼前交错而过。突然间,她的睑变成另一个像她的女人,指着他的手有着同样的红朱砂——无法控制的,他叫出声来。
「怎样?」梵尔体贴的扶着他。
「不不——”豆大的汗从鼻尖沁出来。惊骇义混乱的感觉令他无法思想,无法说话。一种恍然义似混沌的印象在脑子裹闪着。「啊——」
「少宁,做甚么?」梵尔抱着他的手臂。
「我——我——」他喘着大气,好久好久才能慢慢平静下来。一种明悟在心中升起,不知道悟到甚么,但非常舒泰平和。「没事。」
前世孽,今生报,有人这么说过吗?
人的前世今生,谁能懂呢?何令玉仇视梵尔,对他永不止息的纠缠,会否也牵连着上辈子的某种因缘呢?
飞机到香港机场,少宁急不及待的带梵尔和林德才直往山顶,的士开得飞快,他还拼命催,焦急得前所未有。
「急甚么?」梵尔又变回初识他时的开朗、平和、热情。「一切不是都明白了吗?」
「不知道。我急于想见九姨婆,她说过要我们告诉她结果。」
工人迎他们进去,另一女佣已等在楼梯。九姨婆好像知道他们这时会来。
「九小姐请你们上楼。」她说。
九姨婆坐在背光的窗前,阳光在她背后幻化成一道光环,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似的。
「我们找到她的墓碑。」少宁急着说。
九姨婆闪耀着光芒的眼睛渐渐就乎和下来,突然间就像一个老人家了。
「终究她未能随他去。」她松口气。
「方淑媛被她父亲毒死,她是宁死不屈。」梵尔提高了声音。「她已有孕。」
九姨婆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那笑容渐渐扩展到眼角,到整张脸上,笑容为她一直平滑细嫩的脸上添上许多细小绉纹。
「他们并不能比翼双飞。」她又说。
「这是个悲剧,」梵尔声音更大更高。「高绍裘飞机撞山身亡。」
「那——也是好事,」她说得恍恍惚忽,一秒钟一秒钟的,她脸上的皱纹更多起来。「他不能再令那么多人伤心流泪。」
「你不觉他们好可怜?”
「爱过,得到过的还可怜,那么,在旁边一些死心塌地,终身不渝的人呢?」她挥挥手。「我终于等到我想知道的结果。」
「我可以告诉你详细情形——」少宁说。
九姨婆再挥手,令他们离开。她缓缓转身,把自己的面容隐在暗影中。
「九小姐——」林德才说甚么。
梵尔轻轻推他一把,示意他出去。
光年中的一瞬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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