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负起责任。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就应该娶你,让你有名有分才对。”
福嫂说。
“不!我不要他负责!”君琇抽噎着说。
“以我多年看人的经验,他不是那种逃避责任的负心汉。”惜梅很委婉地说:
“你可以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吗?”
君琇再支撑不住,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哑着嗓子,简单地叙述碧山往事。说她如何伪装阿素上山,如何与正霄日久生情,又如何发现真相,悲愤下山。
“结果他拚命找你,到最近才知道你的行踪。”惜梅说:“他也是有心人呀!”
“不管他有没有拚命,有没有心,我都不在乎。”君琇说:“他不该一口咬定我嫁给别人,又认不出小航是他儿子。”
“君琇,这种事女人不说,男人是不会知道的。”惜梅说:“我看得出来,你还爱他,而他也有情。你一定要告诉他事实真相。”
“他或许有女朋友了,我不想去求他怜悯。”君琇倔强地说。
“搞什么呢?一个说有丈夫,一个说有女朋友,张嘴就能问明白的事,为什么要猜来疑去?”福嫂说:“去找他讲清楚嘛!”
“福嫂,这就是爱情。外人很难懂的。”惜梅说。
“爱什么?我们古早没这些名堂,一样男婚女嫁,也传好几宗,接好几代了。”
福嫂说。
惜梅笑一笑,又对君琇说:
“相信我的直觉,你去找陆先生,一定会有圆满的结果。你若不好意思去说,我来去。”
“不!惜梅姨,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君琇说。
“真的吗?”惜梅一脸怀疑,“怎么解决?就凭你刚才那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我不相信你会主动去告诉陆先生这件事情。”
“他不会想知道的,他巴不得我结婚生子,好让他不再受良心的谴责。我去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君琇又要哭了。
“我了解你现在矛盾的心情。”惜梅轻抚她的肩说:“又迷惘又害怕,对不对?
当年我在平寮也如,此还一度想出家剃去所有烦恼呢!若不是在生死之间肯定自己的真爱,勇敢地去追寻,或许就错过我和你纪仁叔的姻缘了。”
“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吗?”纪仁一进来,眼光就盯着妻子笑咪咪地说。
“谁要说你?”惜梅瞪了他一眼说:“我在说陆先生和君琇。”
“陆先生和君琇?”纪仁不解地重复一遍。
君琇当下很不自在,一双眼红肿着。惜梅于是说:
“以后我再解释。你的病人看完了吗?”
“看完了。肩膀有些酸痛,所以来请老婆大人高抬贵手……。”他说。
“好啦!”惜梅阻止他再说下去,只对君琇说:“你好好想想,有些机会是稍纵即逝,幸福到了门前,千万不要让它溜走。”
君琇看着他们双双离去,一到门外,纪仁就拉起惜梅的手。君琇可以想见他们如何手牵手地走过长廊、后巷、天井,回到他们温馨的家,像是一个永不褪色的天长地久,教人艳羡和向往。那种意境一定很美吧!
可惜她和正霄之间一切关系都薄弱,尽管也曾手牵手在山林里恣意浪漫,但都建立在欺骗和谎言上。她不认识真正的他,他也不了解真正的她。他们彼此间唯一的真实只有小航,她若说出真相,会不会连那点连系都被破坏掉了?
她爱正霄,依然爱他;但他是不是只视她为一项未完成的任务和拖延太久的麻烦呢?想到此,她又恨他了。
第十章
三天后君琇坐上三轮车,沿着留公圳来到正霄的家。
这几日他一直没再出现。她在路上屡次回头,在阳台上不断痴望,都没有他的踪影。
她不承认自己在等待,但内心一寸寸的失望,沉到底就扬起风暴似的怒气。他对她根本是无情无义的,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嫁人生子,卸下心里的包袱,早乐得一边逍遥去了,哪再顾她的死活呢?
中午她打电话去给惜梅,想一吐压抑不住的怨怼。才开口,惜梅便激动地说:
“敏贞有下落了!这次是真的。我太兴奋了,简直坐不住,恨不得立刻南下。
对了!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和你纪仁叔,你可千万别透露出去,尤其是绍远,知道吗?”
君琇陪着惜梅又哭又笑,暂且忘记化不去的烦忧。她也想见见这位让许多人牵挂悬心的女子。
然而君琇一返家,福嫂就递给她一封正霄寄来的挂号信,里面附了三千汇票和一张短函。
君琇:
那日人多不便,心意未能尽诉。多年寻觅,知你有幸福的归宿,我亦心满意足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这三千元算是迟来的贺仪,没有别的意思,请笑纳。
正霄君琇看完差不多快气昏了,他竟敢把钱寄过来?真的连一点尊严也不留给她?
他的心也未免太冷绝了吧!
她的怒气旋到了顶点,眼前一片黑,耳旁尽是轰轰寂寂声,像被活闷的高热的窑灶中一样。她当下拿了信就外冲,载她的三轮车夫还以为有人临终病危,白毛巾往肩后一甩,两条腿踩得飞快,“吱”一下由信义路到罗斯福路。当他对好门牌号码,一脸怜悯地来请她下车时,她咬着牙,双手还微微发抖着。
“小姐,你要多多保重呀!”车夫走之前说。
信封上的住址框在一个红门上,门后是两层小楼,看来雅致舒适。哼!他过得可真惬意快活!
君琇用力按着铃,天色不早,若没有约会,他应该会在家吧?!
荒雾奇缘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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