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绘 第7章

  什麽样的夹撷才能谓之天下无双?
  秋绘的脑子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随着华年的流转,她由一位七岁大的孩童成长为十八岁的大姑娘,可是她脑中的疑问从没间断过。
  她疑问、她渴望,希冀能设计出天下第一的镂空版,然而她始终抓不到方向,无法印染出她心目中的夹撷。
  什麽样的夹撷才能谓之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这个问题日日夜夜困扰着她,使她原已淡然的性子更形冷漠,徒生一张菩萨般安逸慈祥的脸,辉映在残馀的梦中。
  「它能使你创造出天下第一夹撷,绘儿。」
  梦中的声音,总是用最惑人心志的声音对她这般诉说,而她也总是如此问他。
  「它是什麽?」她不懂,梦中的人为何老是对她笑,对她百般温柔,可在现实中以发烧来折磨她。
  「告诉我,你所说的『它』是指什麽?」秋绘对着梦中的身影怒吼,每回他闯进她的梦,她必定发高烧,每每使她徘徊在生死的边缘,那人影却悠然自得。
  「耐心点,我的小绘儿。」
  梦中的人影低笑。
  「你就快看见它了。」
  她是看见它了就在每次梦醒时分。
  每一次,当她接近清醒的边缘,那呢喃的身影必然淡去,留下迷人的音线和一座雕像,雕像的基座上栖息着一头野兽。
  「这就是你说的『它』吗?」秋绘走近雕像向梦中的人影问。
  「它是什麽束西?」她伸出手想触碰雕像,那雕像却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飞到梦中人影的身边,让她触摸不到。
  人影不答,只是微笑,只是退出她的梦境。
  「不要走!」梦中的她喊得十分激烈。「不要带走『它』,我还没看仔细!」
  她嘶吼着,那人影却越走越远,远得超出她能够追随的范围。
  「……」她流汗,拚命地追赶,可却永远追不上,永远看不清雕像的细部线条,只能描绘出大概的轮廓。
  「可怜哪,这孩子又发烧了。」
  正当秋绘迷失在梦境的时候,现实的她浑身湿透,呓语不断,说得全是些旁人听不懂的呢喃。
  「别怕,秋绘,你只是在作噩梦。」身边的家人总是轻声安慰她,为她拭去满头大汗,催促她清醒。
  在家人的催促下,她睁开眼睛,一接触到现实的光线,梦中那人影、那雕像,即刻变得空白,什麽也不剩。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习惯不停的作梦,习惯永不止息的遗戽,只是苦了她的家人,她个人倒没多大感觉。
  没错,她就是这麽一个缺乏感觉的人。不是刻意冷漠,可就是热络不起来,除了绘画之外,没有任何事能激起她的热情,就算是姊妹别离也一样。
  「大姊先走了,你们保重。」
  「夏染走了,她被人绑走了。」
  她看着春织、夏染一个个以不同的方式出嫁,流了几滴泪、叹息了几声,之後又回复一贯的冷漠,到底她心底只有绘画,脑中塞得下的也只有绘画。
  什麽样的夹撷才能谓之天下无双?
  她一天到晚思索着相同的问题,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秋绘越显惊慌,越想捕捉她梦中的野兽。
  它到底长得什麽模样,为何她老是捕捉不到它的样子?
  她拿着笔、蘸着赭红色的墨,拚命想把「它」画下来,可就是办不到。
  就在此时,她的房门被总管推开,送进一张许婚的状子。
  成亲?
  秋绘看了状子一眼,觉得上头的字眼很好笑,她不会跟任何人成亲,也不认为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想娶她这麽冰冷的女人。
  於是,她将婚状搁下,不打算理会外头等候的迎亲队伍,任由总管着急。
  「秋绘小姐,这怎麽能不理呢?老爷子许下的婚状您也看到了,何况迎亲队伍……」
  总管在一旁哇哇叫,要秋绘亲自向迎亲大队解释,但是秋绘只想告诉他们:谁娶了她谁倒楣。因此乾脆连手语也懒得比了,直接作她的画反而比较省事。
  「秋绘小姐……」
  总管拚命叫,她照样不为所动,这时她的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柔柔地调侃她。
  「你以为把我丢在一旁置之不理,我就会放弃了吗,绘儿?游戏才正要开始呢!」
  这声音!
  她猛然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这声音跟梦中的人影好像,一样低沈、一样玩世不恭,使她联想起那头野兽。
  「别急,我就要来找你了。」
  在她遍寻不着的当头,那声音又道。
  而後,她陷入了真真假假的梦境之中,被一顶黑色的轿直一抬入一座不可思议的庭园,看见她梦中的塑像。
  她倒退一步,无法相信她真的看见那座雕像了,并纳闷为何这次她能看得这麽真、这麽仔细。
  她迷惘,她疑惑,判定这一定是梦境。就在她几乎说服自己的时候,梦中的男子出现了,带着温暖的微笑,触点她的眉心,把她曾经失去的一切,全部还给她。
  瞬间,时光倒转,空间错乱。秋绘想起了男子,看见了幼年时的自己,更明白她之所以成为哑巴,完全是因为眼前这男子的关系。
  他出入她的梦境,害她发烧,并且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他,就是那个夺走她声音、记忆的男人!
  第三章
  是的,慕容玺就是那个夺走她声音、记忆的男人,此刻他正以一种了然於心的眼神打量着她,对着她笑。
  「你想起来了,绘儿。」经过了彷佛一甲子长的凝视,慕容玺柔软的声音,有如捆绑的丝线,硬是将她从过往的记忆中拉回,迫使她不得不回过神来,面对他无耻的笑容。
  她是想起来了,想起他有多混蛋。
  「能够回想的感觉真好,不是吗?」捆绑她的男人,反过头来要她感激,笑得跟院子里洒落一地的阳光一般灿烂。
  一点都不好。
  秋绘冷冷地望着慕容玺,不知道他有什麽值得骄傲的地方,他夺去她的声音,把她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却还能一脸逍遥,简直无耻到家。
  「绘儿呀绘儿,你还是一样难伺候。」见她的眼神这般冰冷,慕容玺摇摇头。
  「你就不能规规矩矩地跟我说声『谢谢』,感谢我把声音和记忆还给你吗,」
  那当然,她是应该跟他说谢谢;托他的福,她当了整整十一年的哑巴,还不该感谢他吗?
  她瞪着他,眉宇间净是冷漠。她应该杀了他、刹了他、阉了他,比起他的所做所为,这些惩罚都还嫌客气。可是她不想;一来是不想浪费力气跟他瞎耗,二来拜他的毒咒之赐,使她更能心无旁骛地专注於绘画,因此她根本懒得跟他生气。
  同一个无耻的人争辩他有多下流,是白痴才会做的事,她不是白痴,也无意成为白痴,她只想弄清楚他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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