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了,到东石要一个多小时。你坐车要嘛呼呼大睡,要嘛当我不存在,给你个东西看,打发时间,我呢,”他摇摇报纸。“也不会太无聊。坐这班车没有多少人供我观赏。”
何止没有多少人。展乔前前后后看一下,除了他们。只有一位老先生。那老先生一坐下就梦周公去了。
“你倒是观察入微。”她悻悻咕哝。
“哪里,我只是牢牢记住你的教示,随时提高警觉,自动自发自爱自……”
“好啦,算你孺子可教。”
宗康摊开报纸。“没有其它训示的话,我要看报啦。”
“我不看这种三姑六婆杂志。”
“那你来关心国家大事、世界政局和又有多少人被抢劫谋杀,我来三姑六婆好了。”他的报纸和她交换。
展乔看不到两分钟就看不下去了。政府官员互相拳脚相向,流氓火并仇杀,青少年飚车打架,父母将亲生女儿卖去当雏妓,年轻女孩贪慕虚荣出卖自己,无辜者葬身火窟……“什么世界!”她把报纸卷起来。
宗康瞥她一眼,不觉好笑。
“三姑六婆有三姑六婆的娱乐和趣味性吧。”他揶喻。
“这种杂志专挖人隐私来大公开。自己日子过得乏味无趣的人,才拿看别人的丑闻当娱乐。”
“你又怎知公开的隐私是被挖出来的?何以见得不是当事人自愿被发现?有人爱表现,有人爱看,有周瑜,有黄盖嘛。”
“嘿,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没兴趣在这种族群中插一脚,不行啊?”
“行行行,当然行。”宗康合上杂志。他根本没看,他在想心事。“你知道吗?有人说过,当你看到一男一女在公共场所,其中之一或两个人都在看报纸,互不交谈,这两人绝对是老夫老妻。”
展乔斜睨他一眼。“或这两人根本话不投机,或互不相识。”
“我们是哪一种?”
“我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我想起来了。你真的请了个助手?”
“骗你干嘛?我刚刚还打电话,看他有没有做好交代他做的事。我很尽责吧?”
展乔对他嘿嘿笑。“很尽责,很尽责,为了奖励你,你的助手的薪水从你的薪水里扣。”
“啊?可是……”
“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会扣太多,因为我们回到台北,你就要辞掉你的助手。”
“为什么?”
他还敢问为什么呢。“你请助手之前问过我吗?谁说你可以有个助手的?”“你呀。”
“我?我几时说过这种话?”
“你叫我跟着你好好学习。我想,我跟着你,办公室没人怎么办?你又说我应该自动自发……展乔,你不舒服吗?”
她抱着头呻吟。
“你是不是晕车啊?不要紧,我买了晕车药,要不要吃……”
“我需要的是镇定剂!”她吼。
还好车上没有其它乘客。后面的老先生张着嘴睡得不省人事。
“镇定剂?我没买耶,到了东石……”
“你去买一瓶毒药,越毒越好,吃下去立刻死亡的最好!”
“哎呀,你要自杀呀!”
“给你吃的!”
“我……”宗康忍下笑的冲动。“你在生我的气啊?”
展乔转转眼珠。“还真能察言观色。”
“我不知道你坐车要吃镇定剂,下次我一定记得……”
“宗康。”她很温柔地唤他。
“什么事,展乔?”
“闭、嘴。”她咬着牙咆哮。
然后像在火车上一样,她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不理他了。宗康注视她一会儿,把脸转向窗子。
怎么会冒出一个初恋旧情人呢?原来他是雇展乔帮他找人。那么,她不是他的秘密情妇。这件事,令宗康很高兴。
早知道,他一开始便可以道明来意,也不必掩饰身分了。不过还不一定,展乔说的,未必是他所想的同一个人。他却希望是,因为他越来越喜欢她了。
宗康转回去看她,发现她张开眼睛了,在发呆。
“别气了,到东石,我去买瓶毒药毒死我这个笨蛋,好不好?”
展乔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要死,也死得离我远一点。”
“连收尸都不替我收啊?”
“叫你女朋友或老婆来收。”
“都没有耶。”
“哦,天下女人之幸也。保持这个纪录。”她拍拍他。
宗康咧一下嘴。他其实很想大笑。和她在一起,实在开心。
“你刚刚在想什么?不是真的想如何毒死我吧?”
“这种卑微的事,留给你自行了断就好。”
“想男朋友?”
“哦,太多了,他们想我就行了,我想他们,太累了。”
“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他很有钱吧?多大年纪?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
展乔瞄瞄他。“问得比我妈还详细。你是关心他还是关心我呀?”
宗康嘻嘻一笑。“当然是你啰。身为男人,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一些有益的意见和建议哩。”
“不必啦,反正他们没有一个像你,我很放心。”
“那我可担心了。”
她好气又好笑。“你担哪个东风心哪?”
“是这样的,”他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妈常常说,女人要嫁像我这样的男人,忠实又忠厚。我爸总是说,像我这种脚踏实地、安安分分的男人,才是女人的理想可靠对象。我姊姊说,我顾家、爱家、恋家,不知哪个女人有这个福气嫁给我这样的男人。”
浪漫长短调 第15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格菲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