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在哪里?」总管低声问。
「最上面的那一袋。」司机同样小声地答。
「可别闷坏了才好。」总管擦掉额上的冷汗,一边对形成搬货「接力队伍」的男人吩咐道:「小、心、小心点!把那袋‘杂货’挪到仓库里边去。」
「是。」声量小却精神好地答。
「杂货」被捧下来,一票阳刚汉子以前所未见的温柔劲儿,将它往後送。
仓库里,涌出一堆女人,对「最後一棒」嚷道:「放这边、放这边!」
「不对,应该放这边才对。」另一堆女人喊。
意见好多,「最後一棒」无所适从,一下子跑过来这里,一下子跑过去那里。
大夥儿奉当家主人的命,必须在此候著,个个都想抢先一睹「杂货」的风采。
「算了羹了,乾脆放中间,让大家都能看得到!」总管出来摆平。
「最後一棒」松了口气,连忙站准中间位置,把布袋轻轻放下。
布袋站得直挺挺,总管拿出利剪,一段一段地剪掉粗棉线,深怕伤了里头的「货品」一分一毫。
袋口打开,他小心翼翼地将布袋往下拉——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赫然出现!
众人一阵目瞪口呆,打从滚出娘胎,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女生。
「快快快,快去向老爷报告,说人已经平安到了。」总管吩咐下去。
「是。」一个男人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女人们趋上前来。「小妹妹,你真漂亮,叫什么名字啊?」
「纱纱。」稚嫩却清晰的童音,向所有人自我介绍。「我姓孟,孟纱纱。」
虽然七岁,但她的个子却比同龄的孩子娇小。脸儿粉粉的、眸儿亮亮的,剪到耳下的头发卷卷翘翘,樱桃红唇微微噘著,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长时间被藏在布袋里,非但没有让她哭闹不休,反而为两朵般新添上薄薄的红。大概是因为怕羞,她小脸垂得低低的,偶尔抬起来,怯生生地打量周遭。
「你累不累?渴不渴?想不想吃点东西?」
虽然嘴里关切问著,但女人们还是围绕在她周遭,不停打量。一下子拉拉她的裙摆,确定那布料是真丝织成,一下子掐掐她的脸颊,直说年轻真好。
只有一双眼神锐利地穿透人墙,直接而彻底地观察她。
孟纱纱抬起头来,笑甜甜的小脸蛋,也是一望。
那是个少年,黑发黑眼睛的中国少年。他个子高姚,容貌清俊,但过于清瘦,好像吃饭喝汤都只抽长了他的身高,却没长几两肉。
他留著黑缎般的长发,以皮绳束在脑後,神情漠然气韵特殊极了。
纱纱圆圆黑黑的大眼睛,眨了几下。
他突然排开人群,朝她走去,牵起她的小手就走。
「等等,凌二少,你要带她去哪里?」女人们追嚷著。
他回头,神情级然。「找张椅子,让她坐下来——」
凌天握著那软绵绵的小手,坚定地带她到仓库管理处,将她抱上椅子。
「谢谢。」纱纱好有礼貌地道谢,小声对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坐下来?」
「因为你的膝改在发抖。」安置好她,他就退到一边去。
纱纱垂下小脑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仍是端庄地坐著。
虽然才刚刚见面,但她已经决定,她喜欢这个大哥哥,就像喜欢妈妈、喜欢润雅、喜欢润雅的老奶奶一样的喜欢。
女人们靠过来,仍在吱吱喳喳。
她不喜欢被人围著看,好像她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不过……人看猴子,猴子也在看人啊,大家看来看去,两不相欠,嘻!
纱纱差点笑出来,她赶快抿唇坐直,装作很淑女的样子。
妈妈教过她,名门淑嫒有一套规则要遵守,态度必须落落大方,可不能畏畏缩缩;在人前,无论如何都要〈〈一住很愿、很优雅、很有气质的模样。
如此一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被她唬住。
只要做到这些,她的小脑袋想要转些什么样的点子,妈妈都不在乎。
纱纱在坚硬的木椅上,端坐有如公主,脑子骨碌骨碌转。
不知道为什么,前天半夜,妈妈突然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叫她穿上斗篷,全身裹紧,离开家门。她还来不及说声再见,就被几个陌生人带走了。
这是在躲猫猫吗?她从来没玩过那么久的躲猫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纱纱颤抖了一下,一枚小戒指从紧握的小拳头里滚了出来。
「哇,那漂亮的戒指。」
女人们的视线,从小女娃移转到了掉在地上的戒指。
小戒指以精纯白金为底座,镶上各色宝石,炫光四射,价值当然不菲。
「谁给的啊?」一个女人帮忙捡起来,拿在掌心仔细看。
「妈妈。」喂,还给我啊!纱纱心里嚷道,脸上还是维持甜美的笑容。
「哇,我看看,这些宝石真漂亮!」
「设计也很艺术!」
「一定贵得不得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那枚小戒指,仿佛纱纱一瞬间隐形了,没有人再注意到她。
三姑六婆式的闲话也纷纷出笼了。
「这么名贵的戒指,随手给个小孩也不心疼!富家女果然就是富家女。」
「怎么会心疼?你们瞧,这女娃粉雕玉琢,多漂亮多乖巧,她不也舍了!」
「哎呀,就像送个戒指一样,随手也把女儿送给了别人。」
嘿咻嘿咻欺负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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