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董事长。」智珍轻声回答。
谭家嗣皱起眉头。「妳出去吧!」
智珍却站着不动。
「还有事?」谭家嗣沉声问。
「关于,」她回目凝望父亲,面无表情地问:「关于母亲的事,您打算逃避一辈子?」
谭家嗣震了一下。
「如果您的逃避是因为爷爷,那么就更没有必要了。」智珍接下道,不因为父亲的脸色难看而退缩。
智珍这一番话,让谭家嗣怒目瞪向女儿。
「爸,您可知道,爷爷他的病情十分严重,除了肢体不自主地颤抖外,全身瘫痪的他,已经是一名植物人了。」她对着父亲,幽幽地低诉。
谭家嗣全身僵固,他怔然地呆站着、瞪着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二十多年过去,如果您能释放自己,那么以您的成就早就衣锦荣归回到台湾。所以我其实很清楚,此刻说再多也没有用。」她望向父亲,深切的眸光里,有一抹温柔的怜悯。「只是我到失乐园去见过爷爷,现在的爷爷只是一名风烛残年,病弱无助的老人。如果能够的话,我请求您也能到失乐园去见他……最重要的是,能让爷爷也见到您。」
说完话,智珍转身悄然走开。
留下谭家嗣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深沉地咀嚼着回忆的苦汁……
离开父亲后,智珍并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搭乘电梯直接下楼,到达一楼大厅后她走出大门,伸手招了一部出租车。
「小姐,上哪儿去?」司机问。
「往前开,我不知道地址,但我认得路。」
「好。」司机应声,车子已经发动。
智珍知道现在仍然是上班时间,她不该擅自离开公司。但昨夜她已经决定,今天无论如何……
必须见到她该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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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利曜南的企图,吴春英当然不可能再为他工作。
但她已失去医院的清洁工作,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然而经历过昨天晚上那件事,今天一整天,吴春英在马路上盲目乱逛,完全失去找工作的心情。
直到天色快黑时,她才想到丽玲已经失业三个月一直住在家里,太太更是个从来不知「工作」为何物的人,如果自己不认真找工作,那么全家人的生活就会顿失依靠!于是她厚着脸皮,在街口打了一通公共电话回医院找老陈。
「喂?」
「陈股长!」
「阿英?这一整天妳上哪儿去了?妳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呀?!」老陈一听到吴春英的声音,连忙一迭声地问。
「陈股长,您在找我?」她问。
「不是我找妳,是一位马先生找妳!他说妳今天根本没到老板的住处打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说来话长,我是想问……」吴春英鼓起勇气开口。「我想问,我还能不能回到医院工作?」
「妳想回医院工作?为什么?下午那位帮妳介绍新工作的马先生才刚打过电话来,他说如果妳不喜欢那个工作,他会给妳安排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不必了!」吴春英知道,这一定是利曜南授意的。「谢谢您,陈股长,我没什么事了!」
「喂?阿英?阿英--」
吴春英用力压下通话键。
她茫然地握着电话筒,过了半天才记得挂上。
她忽然想到,陈股长是介绍她到利宅当佣妇的人,那么陈股长介绍工作给她的动机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医院是回不去了。她不怪耀文无情,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因为害怕面对过去那不堪的往事而退缩……
不知不觉地,吴春英失魂落魄地走回她与欣桐一起,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公寓。
每每回到家中,她就会思念起欣桐,思念起她曾经与女儿在一起的时光,然后陷入深深自责的情绪……
蹒跚地走到公寓前,吴春英站在楼梯口,突然感觉一道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却未见到半个人影……
她垂下眼露出惨淡的笑容,然后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必因为利曜南那一席话而疑神疑鬼,因为耀文出现并不代表任何意义,那也许--也许只是对往事与故人的一股好奇,而促使他来到这里。
但是当吴春英再次抬起头时,却见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孔--
有那么一度,她以为时光又回到了从前,欣桐下班后刚搭公车回到家里……欣桐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但很快的,她就想起这位站在她面前数公尺远的距离外,那个与欣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是谁……
那是她的另一个女儿?另一个女儿……
智珍?
很快的,谭家嗣果然在餐叙过后,立即决定择日与帝华签定合作意向书,并且联手举办盛大的签约仪式,正式公开帝华与联合营造的合作关系。
三日后,联合营造与帝华正式对外宣布,即将在一周后举行意向书签定仪式,签定地点选在台北君悦酒店。
谭家嗣所指定的时间地点,与红狮金控的周年庆酒会在同一日、同一家酒店,其中宣战与较劲的意味浓厚。
签约典礼这天,现场来了许多工商记者与媒体,一部分是为了报导红狮金控周年庆祝酒会实况,另一批人收到邀请函,特地前来酒店,专程拍摄并报导联合营造与帝华的签约仪式。
走进酒店之前,智珍遇见正要步出酒店的利曜南,她冷淡的目光掠过他深沉的眼睛,两人错身而过,智珍毫不迟疑地朝酒店内而去。
玻璃鞋(五)─以爱为名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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