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心摇头。「明日,帮我请贝勒爷来,我有话对贝勒爷说。」
夏儿忽然笑了。「我不必请贝勒爷来,爷每日都会来。」她笑着跨出房,然后轻轻合上门。
夜里,织心睁大眼瞪着床内侧粉白的墙面。
要怎么做才好?
她能怎么做才好……
能怎么做才不欠他?能怎么做,才能不亏负自己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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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竣来得很早。
天刚亮未久,他已经跨进屋内,却看到靠坐在床头边的她。
「身子还弱,为何这么早起?」他走到床边,抬起她娇弱下颌问。
「这几日奴婢睡够了,夜里再也睡不着。」
他收手,定眼看她,慢慢在床边坐下,压着她的衣。「因为这是我的床,所以睡不着?」
「是,也不是。」
「是,是什么?不是,是什么?」
她垂下眼。「是,因为占了贝勒爷的床,奴婢心底志忑,所以睡不着。」她再说:「不是,因为奴婢心底有事,所以辗转一夜,难以成眠。」
「床不认人,唯人认床。只要你心底想着,谁睡这床,谁便是这床的主人,就能睡着。」他淡眸说。
她垂目不语。
「心底有事,最是伤神。」他再说。
织心抬眼,直直看入他深沉的眸子。「贝勒爷不该留奴婢在府,不该对奴婢好,不该为奴婢顶撞福晋。」
他低笑。「一清早,你就数落了我三个不该。尽管如此不该,我还是做了,既然做了,就再没有什么该与不该。人生命运,当下便定,回头说后悔,都已太迟。」
织心深深看他:心头揪紧。「为了奴婢,不值得。」她说,脸色凝白。
「值不值,得做的人来定。」
仿佛不久前,她也听过他说这话。
值不值钱,要收画的人来定。
她不要再听见这话,这话不该一再从他口中说出,让她听见。
「贝勒爷要奴婢怎样回报您?」她别开眼,脸上表情无喜无忧。
他看她半晌,然后淡道:「你到福晋屋里,去侍候她。」他留下她,但不让她再做粗重的活。
织心瞪着床阶,没有回话。
「怎么?你怨福晋?」他问。
他知道她清醒当下,夏儿必定已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织心摇头。「奴婢不怨福晋。」
「你知道在你病中,福晋要将你送出府?」
「福晋没有做错,奴婢留下只会害了贝勃爷,所以奴婢绝不敢怪福晋,但奴婢衷心感激贝勒爷。」
他没说话。
「因此奴婢要留下,侍候您。」她再说。
然而这话,并未让他高兴。「感激我,所以愿侍候我?」他问。
织心点头。
雍竣冷眸低敛,柔嗄道:「织心,你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也不是你的侍候。」
她回望他,心口幽幽的绞痛起来。
半晌后,她苍白却坚定地说:「奴婢命贱身轻,身无长物,只能一生一世为奴,如此报答贝勒爷。」
雍竣沉眼,凝注她片刻,忽而霍然起身。
「王府里有上百奴婢,我要你这样的感激做什么?!」他瞪着她,冷笑。「你太教我失望,太软我心寒!」
织心瞪着屋内光洁的地板,面色木然。
「既然无心无意,就不必勉强!」他冷道:「病好后你就去侍候福晋,不必出现在我眼前,惹我心烦!」
语毕,他甩下褂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屋里,又只剩下织心。
她依旧瞪着地板,面色依旧木然,然而她的眼眶里却凝止了泪水,紧咬的唇,先渗了心痛的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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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织心病好已有数日,这数日她在福晋身边侍候,福晋不计过去发生的事,待织心依旧很好,就像从前那般。
只是福晋每每见到织心,便心底有事,待王爷回来,她一定要将这桩心事了却。
夜实在很深了。
然织心小屋里的灯豆还燃亮着,她在专心绣一只香袋,为一个男人绣一只香袋。
虽然他不想见她,可她还是要绣香袋,不为什么,只因为承诺过他,她一直没忘。
只是,过去她找不到借口为他再绣香袋,然而现在,她又能拿起绣针为他绣香袋,因为他在她病中未遗弃她,他照顾她,甚至把自己的院落让给了她,一个奴婢。
已经有数个夜晚,她不眠不休,只为绣这只香袋。
她专心绣着,目光紧盯着绣面,凝神屏息,专心三思,仿佛这是她生命中最紧要的事,即便明天要死,她也要先完成它。
小屋外,夜色浓浊。
然而她的心清亮。
她明白,她为了什么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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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王爷回府这日,巴王府大喜。
巴王爷是镇守边关大将,是钦命将军,巴王府之所以为当朝权贵,实为皇上倚重。
而巴王爷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自小调教,大阿哥的武功自然超群。然而这位大阿哥却喜爱营商胜过当一名大将军,巴王爷是英雄人物,他对自己的儿子头痛,然而长子聪敏过人,智谋机巧,他总能辩得他阿玛有口难言,好像再勉强他便是巴王爷的不是,再加上福晋纵容,巴王爷拿儿子无可奈何,虽则心痛,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去。
丫鬟(上)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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