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洲的星空下 第16章

  推门进咖啡店,果然看到我想像的景况。杜介廷背对着门,倾过身向着章芷蕙,说暧昧,不如说你侬我侬。
  不过,不是那样的。
  章芷蕙点点他手臂,下巴朝我挪了挪。杜介廷回过身,看见我,怔愣立刻化为喜色。起身大步走来,将我拉了过去。
  “你最近怎么老是给我这样的惊喜!嗯?理儿。”毫不避讳地,立刻搂住我。
  那方桌上,摊了厚厚一大本书。他们正在讨论功课。
  “想看你啊。”我笑笑地。
  章芷蕙脸上一抹似笑非笑,算是招呼。
  “吃过了吗?”杜介廷问。
  我摇头。
  “饿不饿?”他伸手来抚弄我的头发。
  我没动。避了就显得敏感。他跟章芷蕙,只是讨论功课。
  这一晚,我喝了两杯黑咖啡,吃了香肠三明治。杜介廷要留我,嘴唇热烫地在我耳畔摩挲着,我明天要早起,带着他的吻离开。
  在地铁上,我反手紧抱着自己的胳臂。天气太冷,胸怀中的温暖全死光。
  回了公寓,漫天的黑暗盖天扑地压来。
  “王净?”我喊一声。客厅地上仍散置着凌乱丢成一堆的垃圾山,一如我先前离开时的模样。
  我以为王净还没回来。从她房里却传出些微声响。
  她坐在电脑前,一动也不动。久久才回头望了我一眼。
  “他已经两天没有发邮件给我了。我写了好几封,可是他——”王净摇摇头,白净的小脸显得木然。
  “他也许忙。”我说。
  王净又摇头。“再忙他也会捎封短信的。一定有什么不对。电话总是没人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胡思乱想。”我打断她,“快去洗把脸,然后上床睡觉。”
  我也想哭,可是没名目。
  她不听我的话,我硬将她拖到浴室。
  洗把脸,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们已不是能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岁。
  天气太冷了。光掉泪,凝在脸上,那冰凉的滋味就不好受。睡一觉,天大的事丢到明天再去想。我都是这样捱过的。当然也有捱不过的时候。
  那也不能怎么样了。面对,不然当只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
  **  ** **
  舒马兹杨说我可以把东西全部丢掉,我就真的准备全部丢掉。王净看了直嚷着可惜,出主意说我可以把东西好价卖了。
  她对着电脑蓬头垢面了三天,然后知道再下能那样下去,就又活了过来。
  我照她的主意,不过把东西便宜卖了,竟赚了一仟多马克。当晚我们在中国餐厅大吃了一顿,王净神经兮兮地一直笑。然后我买了一瓶香奈儿十九号,王净则拎了一瓶红酒。
  赤脚坐在客厅里,她把红酒当水喝,一口接一口。
  “你这样会醉。”我只是劝,但没阻止。
  “不会的。不必担心。”她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我想一想,点头。
  有点甜。唇沾着玻璃杯口,触到那流动的玫瑰花色红的酒液,感觉好像吸血鬼在喝血。
  “我决定了,”她宣布说:“情人节时我要到法兰克福一趟。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有打电话来吗?”我问。
  “打了。”
  “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就功课忙。”
  听了就知道是借口。我喝口红酒,咽了下去,把话也咽下去。
  “你不说点什么?”王净反问。
  “你真的要去?交通费不便宜——”我什么都不好提,竟说了这最不合时宜的。
  王净错愕住,睁大眼睛,蓦然“噗地”一声笑出来。
  “我说刘理儿,”她边笑边喘气,“有你在,我就算想自怜自艾自暴自弃也不是太容易。”
  没那么夸张。不过,的确比愁眉苦脸的好。
  “对了,”她帮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瓶红酒已经快见底。“你那个舒马兹杨是怎么样一个人?”她知道我跟在他门下。
  “小姐,你说话也说得清楚一点,什么叫‘我那个舒马兹杨’?”我不想谈他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王净咯咯笑,一点少女的神经质。“你知道他多少?”
  “不多,就公开那些。”我知道的都是人家早知道、媒体已经报导到烂的。
  “那你对这个大概会有兴趣。”王净掩嘴又笑起来。
  她对乐坛认识不多,就台面上那些。这很正常,因为那不是她的专业。就好像问我商界有哪些大家,我也是一问三不知,一片雾煞煞。
  我没兴趣,但她抱着红酒瓶,兴致勃勃又说:“我特地打听了一些,翻了很多资料。你知道吗?原来你那个老师还真有些来头,不简单哦!”
  “他以前很出名过,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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