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那种自私鬼,有哪点配为人家大哥的?”林探雨极尽酸溜的话,她不信聪明如郭桐者,会听不出来。
林探雨的脸果然大变。
眼看郭桐纵容她的态度,他已料出一、二分这少女的来路。
她虽坐得高,林探雨却将她打量得十分清楚。
那股凝在眉梢的邪气实在教人难以忽视,配上她笑靥如花、形成亦邪亦俏的特质,虽非美若天仙,但已够教人一眼难忘。
“姑娘有什么不满的话,为何不下来直接对林某人说?”他客气极了。
“下来就下来。”她才不跟他客套哩,更重要的,是她灵活的眼珠已睨见郭桐即将有所行动。
与其丢脸的被拎下去,不如顺着台阶下。
她身影飘飘,如流风回雪落地。
还没站稳呢,腰肢已被搂进郭桐的身边。
他不能再放任她胡扯下去。“这里坐着,少说话。”他像栽树般将她往太师椅一放。
“喂,我可是替你抱不平。”他居然用那种态度对待“恩人”,狠心狗肺嘛!
郭桐幽暗如深渊的眸爆出峻冷的光束,划过水当当的脸,水当当不由得一窒。
好可怕的眼神!
很不情愿的吐了下舌头,委屈的坐定。
“这位姑娘——”林探雨明知故问。
她那身装束及辫子后鲜血般火焰状的饰物,明明就是魔教的人。
他看得出郭桐蓄意袒护她。
他不动声色。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大哥。”郭桐回望林探雨,神色已恢复一贯的自适淡漠。
“对了,我差点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林探雨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知道适可而止,他见风转舵的改变话题。
郭桐用目光询问。
“虹妹知道你回来了,亲自下厨弄了些小菜想替你洗尘,桐弟,你务必要赏脸,否则虹妹要怪我办事不力了。”他亲热地拍拍郭桐的肩。
“我们一定去。”被冷落的水当当代替郭桐回答。
郭桐丢给她两颗大白眼。
“那再好不过,姑娘到时也一并光临寒舍吧!”届时可一网成擒,一举打尽。
林探雨不露痕迹地打着如意算盘。
“没问题,我一定到的。”她笑容可掬。
“到时候我请马车过府来接你们。”
“大哥不须麻烦。”郭桐淡淡的拒绝。
“喔!”他夸张地拍了下自己的手。“大哥记性真差,我忘了你最讨厌那套繁文缛节。”
郭桐报以木然表情。
送走林探雨,很难能可贵的,水当当没乘机溜掉,她用指甲抠着太师椅的浮雕玩,直到瞄见慢吞吞的郭桐。
“你刚刚趁我送客时做了什么?”郭桐问。
她抬起无辜的眼瞳。“我?我可一步都没离开。”
“我分明瞧见一个鬼祟的影子趴在屋顶上探头探脑的。”他负手。
“哈哈哈,你一定老花眼、看走眼了。”她打哈哈。臭家伙,眼睛擦那么亮作啥?
“是吗?”他颇具深意地反问,一双眸子亮得教人睁不开眼。
“大雪天的,谁会笨到冒着冷到外头吹风去。”她睁眼瞎说一通。
郭桐但笑不语,缓缓伸手从她发缝中挑出一片雪花。“那么——这片雪花你作何解释?”
该死!她暗自诅咒了声,她还以为全抖得干干净净了哩。
她俏容不改地嬉笑。“我不知道啰,”她指指那雪花片。“不如——你问它吧。”
哇哈哈!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既然赖皮就要赖到底。
“晚上那鸿门宴我是跟定了——”一转眼,她已跑到墙外,但声音可不小。
郭桐掌心微合,握住那溶成水气的雪花。
他感觉得到水滴漾在掌心中的清凉温柔,而那温柔像令人心酸的感情,注入他干个的心,他觉得自己变柔软了,他居然有些欢喜起来,他喜欢有水当当在他身旁的感觉。
他合上眼,享受那久违的感觉,整个脸孔都被热情燃烧起来。
雪在黄昏停了,惊虹峒庄成了一片琉璃世界。
掌灯时分,丫环们来了又走掉,宓惊虹仍无反应的倚在窗棂上,恍惚地看着积雪的远峰。
“你又透着窗口吹风,当心身子吹坏了。”那幽朗如昔的声音是她魂萦梦系、日思夜想的人。
她掉头,直勾勾的瞪着一身孤黑的郭桐,两秒钟后终于有了呼吸。“你……来了。”
“嗯。”
多年不见,她依然清灵如水,神韵幽雅,纤柔的身姿超尘脱俗而益发清艳,她比记忆中的她更美了。
一朵琉璃房中的白色百合花。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痛苦一股作气涌上喉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放逐自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试问自己过得好不好,放逐的步履是踉跄孤独的,起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后是沉默,忘了自己也被世界遗忘。
“你呢?”
“我——很好。”她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金丝做的鸟宠,飞不走逃不掉,却也不愁吃不愁穿。”这样的日子是人人羡慕的,她能说不好吗?
他的眼光直射宓惊虹,然后颓然的闭上,她的话像把刀狠狠割过他的心,他冷汗涔涔,无言以对。
“你不该来的。”她幽幽地说。
对一个明明深爱却无法说出口的人,多看他一眼,都成了折磨。
他怆然一笑,眼底深切的悲哀拧疼了宓惊虹的心。拼命凝固在眼眶的热泪禁个不住地沿颊坠落,她悲悲切切地喊:“不要这样,不要!桐哥,我们之间没有谁负谁,我无怨无恨,一切都是命,就当有缘无分或天老爷开了我们一个悲伤的玩笑,就这么吧!”
水呀!水当当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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