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么诚心诚意,”龙少白终于露出了笑容,“我要是再拒绝,就太不知好歹了。”
宋云滔骤然掠过一阵欣喜。
“太好了,龙少白。”他大声的喊:“你总算答应要去洋行了。”
“你还说呢,”龙少白揶揄的牵动嘴角。“什么未卜先知,那根本是骗人的把戏嘛,说穿了,还不是你宋少爷,一手精心策划的安排,”
“啊,”宋云滔又蹙起眉毛。“从现在起,你进到洋行去当差,咱们就是自家人,你就别再叫我宋少爷,还是叫我云滔吧。”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宋云滔爽朗的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们一见如故,你就别跟我说什么主雇之分了,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是我们宋氏集团的下人。”
龙少白一阵感动。
“你根本不需要,对我这么好。”
“毕竟像你这样讲义气的血性男子,已经不多见了。再说,我刚从北京大学毕业回来,在上海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我又是宋家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是真心的把你当成知己,甚至可以出生入死。不如这样,少白,我们就结为兄弟,你说好不好?”
龙少白一听,有些惶恐。
“你要和我,结为兄弟?”
“是的,”宋云滔用肯定的声音说:“只要我们结为兄弟,以后就可以一起打天下,缔造宋氏集团在商场上的光芒,也可以让我们共同成为上海滩的英雄,共同成为十里洋场的传奇。”
这样动人心弦的话语,听进龙少白的耳朵里,除了有深深的诱惑,还有一些些的受宠若惊。
“这……”他颤颤的说:“这不太好吧,宋少爷,承蒙你看得起,我实在无法高攀。”
“除非你压根儿,就看不起我,嫌弃我是个不务正业,整天只会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或是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
“不,”龙少白慌忙说:“我根本没有资格,嫌弃你。”
“既然你不嫌弃我,”宋云滔趁势抓住机会。“那就表示你答应了,从今天起我们就以兄弟相称,我看过你留在船运公司的资料,你大我十个月,你是哥哥,我是弟弟。”
“可是我们身份悬殊,这样不是委屈你了。”
宋云滔笑了。
“难不成,”他说:“你也要我们像上海帮,或红花会那些道上的堂口兄弟一样,肝胆相照,义薄云天!来个滴血为盟才算数?”
“不是的,”龙少白急急的说:“我只是不知以后,要用什么来回报你的这份情义?”
“那么,”宋云滔深深注视着他。“就用你最真诚的心意,还有满腔的狂热,为我们宋家创造一份奇迹。巴。”
蓦然,龙少白的眼中蒙上一层泪雾。那眼里,有感动,有热切,还有闪烁不定的光芒。他不禁握住宋云滔的双手,用充满希望,充满信心的声音说:
“会的。云滔,你的这份提携之恩,我会真心的把你当成是我的兄弟,也会真心的替宋家卖命,哪怕是水里来,火里去,我都会和你同生死,共患难,做真正的上海滩英雄。”
就这样,龙少白在洋货街过着崭新的生活。
第三章
时间的轮子,转呀转的,很快过了两年。
两年后的上海,时序又进入了秋天。
虽然空气里开始飘着几许寒意,但黄浦滩头,却依旧灯火通明,繁华似锦。
这一夜,百乐门大舞厅又是生意兴隆。
当夜幕才轻轻低垂,舞池里早就衣香鬓影,挤满了许多衣冠楚楚的客人,醉意正酣的带着舞小姐,一双双的跟随着乐队演奏出来的乐曲,在那儿翩然起舞。就在轻快的旋律中,金苹儿穿着一袭银白色的纱质雪肪礼服,幽幽柔柔的站在舞台中央,跟着乐队的节拍,用她那清柔而甜美,婉转而动人的嗓音。娓娓的唱着:
今夜晚风吹来了一阵清凉意
吹醒这花月良宵多美丽
夜上海啊夜上海
你的风情教人意乱情迷……
她的歌声,悦耳动听,像黄莺出谷般的把每个舞客,都带到了如梦似幻的天堂里。
她唱完了“上海夜情人”,接着又唱了另一首曲风缠绵,荡气回肠的“蓝色不了情”——
忘不了那夜初相逢
灯也朦胧
花也朦胧
你的笑语依稀映落在我眼中
忘不了那夜魂萦梦
风也无踪
云也无踪
蓝色的街车勾起我相思重霍
是的,相思重重。
每当金苹儿唱起这首歌,她的脑海里,就会不断浮起一个潇洒如风的身影,像魂梦般把她的寸寸柔肠,都勾动了起来。
因此,她总会情不自禁的把所有感情,都揉进在那歌词里,低低如诉的唱出她的幽怨,她的相思,她的牵挂。
直到一曲终了,她才缓缓从舞台上退下,迳自来到后台。
“苹儿。”
才坐在化装台前,还来不及取下耳坠子,一个明艳万般,风韵犹存的女子。
穿着一袭开高叉的金色旗袍,嫣媚横生的来到她身边,手里还刁着一支细细的长烟斗,一边抽着,一边带满笑意的站在她背后,用咕哝软语的声调说:
“瞧你的歌,是愈唱愈好听,人又长得漂亮标致,怪不得舞厅的生意天天爆满。”
金苹儿涨红着脸。
“你别笑我了,云芝姐。”她说:“在上海,有谁不知道你是百乐斗大舞厅里红透半边天的舞大班,手下的舞小姐各个如花似玉、玲珑八面,有哪一个公子哥儿不买你的帐。所以说,这百乐斗要是没有你云芝姐,早就该关门大吉了。”段云芝笑得花枝乱颤。
佳人有情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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