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眼睛红成这样,半夜哭了多久?多可怜啊,二十三岁生日呢,连个朋友庆祝都没有,妳做人多失败啊。」
「我……我哪有……」
男人的食指轻触她的眼下,吓得她紧紧往后靠在墙上。他失笑:「都肿成这样还想骗谁?骗鬼啊妳。」
她的眼睛是有点痛,却记不起昨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掉眼泪,这个表叔真的好讨厌好讨厌,讨厌到她想出口骂人,但没有勇气骂出口。
「妳要大声骂人,一辈子都等不到。」他还在哼笑,随便挥了挥手:「早餐在桌上,妳换好衣服出来吃吧。」
黑色套头毛衣跟蓝色牛仔裤的背影勾起她某种模糊的回忆,但就是无法具体地想起来。
一等这男人走出她的卧房,她立刻跳下床锁上门,还听见门外那令人讨厌的讽笑声。
「讨厌。」明明一表三千里的,还能厚着脸皮住在她的屋子里。记忆里,是妈妈坚持台北一个女生独居很危险,舅舅才让这个可以信赖的表叔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要不她才不愿意让一个陌生的男人住在她的家里。
「喂,要不要吃啊?」门外,他很随便地叫着。
她赶紧应了一声,换上针织的毛衣跟咖啡色的长裙。二十三岁的脸孔还只停留在保养阶段,对着镜上了口红……眼睛果然好红,昨天她在哭什么啊?
有点困惑,她不太情愿走出那扇挡在他跟她之间的门。客厅里,有香浓甜腻的味道,很像是——
「昨天妳生日,蛋糕我吃光了。」他坐在沙发的把手上,看着窗外的好天气。
真恶心,哪有人早上吃蛋糕的!她努力掩饰脸上的表情,细声说:
「我来不及了,表叔,我去学校再买吃的。」
「随便妳。啊,对了!」他回头:「成兰,生日快乐。」
「谢谢。」她挤出个笑,赶紧走到玄关换鞋。
「喂,妳忘了带伞,最近一到傍晚都会下雨。对了,还有围巾,我可不想照顾人。」
「谢、谢谢。」她连忙说,抬起眼对上他很无所谓的瞳眸。蓦地,眼睛刺痛了一下。
她迅速低头,小声说着:「我走了,再见。」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进电梯里,眼泪就掉了出来。「好痛。」真的好痛。光是眼泪滑过的颊面,就痛得她龇牙裂嘴的,更别说被泪泡了一整晚的眼睛
她简直是一头雾水,只是看了他那种无所谓的眼神……
「不要回想不要回想。」光是回想,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出了电梯,迎面一阵冷风,围巾赶紧蒙住口鼻。她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七楼一眼,他正在阳台上抽着烟,哼着歌,无所事事的样子……
「这种人……还要跟他相处多久啊?」她心里抱怨,然后在搭上公车的同时,用力把贺时贵这个名字从心里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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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班的地点位于北部一所私立学校里,工作时间已经有三年,换句话说,她毕业后一年就靠着走后门,得到一份好工作。
是好工作啊,薪水优渥,离她住所只有二站公车距离,只要后门没倒,她可以捧着这份铁饭碗到退休,不用拍上司马屁也不必忙得要死要活,可是,她神经好象老是太紧张,只要一上班,就常胃痛。
「好痛。」趁着午休出校门到附近药局买药。她每天有带药的习惯,今天被那个姓贺的表叔弄乱了她的习惯,真是讨厌。如果有阿拉丁神灯,她第一个愿望就是回家后不要再看见他了。
「老师?连老师?」
她刚出药局,就有学生叫住她。她微微错愕,转过身看见穿著「成宁」制服的男高中生堵在红砖路上。
成宁是一所直升学校,校风还算自由,上至染发,下至穿耳洞,教官一律视若无睹。这男同学制服穿得很正经,头发略长,染成白金色,耳洞穿了好几个,虽然他来教务处好几次也很客气,但她对这种疑似不良的学生总是有点害怕。
「连老师,上次我借的录像带想延期。对了,妳还记得我吧?」
「我、我记得,田同学。带子要延期,你得到教务处登记。」她记得这男生跟古人名一样,叫田单。
田单看了看她手里的伞。「老师,一块撑回学校,好不好?我下午还有课,淋湿了不方便。」
好倒霉。即使不太愿意,她还是点头。早知道她就不带伞了,要不就晚点出药局也好,不是她自私,而是真的很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相处。
「老师,我来拿伞好了。」他十分客气地接过伞。
成宁虽然在北部,但靠山区,每年冬天一有冷锋来袭,下雨的机率是百分之百,所以成宁师生几乎人手一把伞。
「真的好冷喔。」他自言自语。
雨伞撑着两人,小心定过马路,踏进校门内。
「老师,妳到药局买药,是不舒服吗?」他觑了她一眼。
「是、是啊。」拜托,别跟她说话,就这样默默地走回教务处就好。
花呆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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