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元年间,河南的襄城北山后,住着一对卖豆腐脑的兄妹。
哥哥叫晏子韶,妹妹叫晏水灵,二人守着这份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原先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安逸。
其实他们祖传的技术,应该是豆腐才对,可惜晏子韶不认真,每回他爹教他怎么制作时,他就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老想着拿弓箭去射;再不便是猛打瞌睡,死缠着周公下棋。
于是豆腐做不成,只得改卖豆腐脑。但是他老觉得卖豆腐脑赚钱太慢了,既不能一夜致富,又无法迅速光宗耀祖。因此他想了一个绝佳的法子——赌。
怎知他做豆腐不行,赌博的本事则更差,前后不过一年半的光景,便把家中能当的、能卖的全数输得精光。最后只留下一间破旧的小柴屋给他妹妹,自己却为了躲债,避居他乡,至今仍下落不明。
晏水灵百般无奈,只好挑起担子,每日清晨到大街上卖豆腐脑,以养活自己。虽然她力气不够,一次只能挑半担,可她的生意好得很,经常辰时才过,她已卖完所有的豆腐脑,还可以到附近的包子店打工,赚外快。
时日一久,襄城的百姓便不再唤她水灵姑娘,而称她为“豆腐脑西施”。
晏水灵的美,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如梦,灵灿似水。
可以想象的,来光顾她的客人,有五分之四都是男子,他们一边吃豆腐脑、一边欣赏她的美,可谓是“单一花费,双重享受”。
许多有钱的公子哥儿,更是到处央请媒婆,希望能纳她为妾或娶为正室。
可惜水灵并不为他们所动,她暗暗告诉自己,除非遇上了心爱的人,否则绝不轻易将自己的终身交付出去。
如此一年拖过一年,于今她已经十九岁了。哇!有点老了耶!怎么办?
尽管心里着急得要命,表面上仍是装得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每天依然轻轻松松的卖豆腐脑,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明儿个就是五月端阳了,她买了些竹叶和糯米,炒了一盘肉馅,坐在窗台旁,慢慢包着粽子。
一个人过节,真是好凄凉。更悲哀的是,她的粽子怎么包都包不出六角形,一会儿糯米溢出来,一会儿竹叶破个洞。唉!她哥哥对不起她,连这种小东西都来跟她作对。
算了,不包了,待会儿放锅里炒一炒,当糯米饭吃,照样填饱肚子。
水灵绕到屋后,自水井里打了一盆水,将手脚洗涤干净,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今晚夜色真美,远方穹苍悬着一弯残月,柔和的晕光透过林梢洒了满地银光,和风掠过,那银光仿佛跃动的仙子,翩翩起舞。
水灵星眸半张,眷恋着美景,迟迟不肯入眠。
此时屋外传来窸窸簌簌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凛,忙翻身下床,闪到门后。
自从她哥哥离家出走以后,就有些登徒子常利用半夜三更、四下无人时,偷偷跑来骚扰她,吓得她花容失色,几天几夜睡不好。
“水灵姑娘……”
来人的语气相当和缓,她以前没听过这声音,会是谁呢?
“水灵姑娘,劳烦你开一下门好吗?”
水灵在门后犹豫了一下下,才缓缓拉开木门。“各位是……”
门外站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富富泰泰、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身后的四名大汉,则穿着清一色的短衫布衣,应该是他的随从吧。
“很抱歉,深夜还来打扰你。”他口里虽是歉意满满,但脸上则难掩倔傲地扬着下巴。“我姓张,叫张德宝,是阳舞县人,有件事想来请你帮个忙。”
水灵确信在她晏家少得可怜的亲族中,并没有姓张的这号人物。
“你大概找错人了吧?”她料理自己的三餐都很不容易了,哪还有余力去帮什么人的忙,何况还是个有钱人?“我是叫水灵没错,但我并不认识你。”
“不会错的,你正是我们要找的人。”张德宝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你看了这张借据,应该就会明白。”
“借据?”水灵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很清楚自己没跟这些人借过钱,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那个不学无术、专门闯祸的哥哥。
借据上写着:晏子韶欠张德宝五百两银子的赌债。日期是半个月前。
没出息的东西!水灵气得暗咒一声。
“既然是他欠你们的钱,你们就该找他去,为什么跑到襄城来找我?”
这人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居然是开赌场,做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营生。
“我们找遍了整个舞阳城,都找不到他的人,不得已才跑来这儿找你。”
其实他们注意水灵已经很久了,早在三个月前,他们从北山经过时,曾经在水灵的豆腐脑担子前见过她,当时张德宝旋即派人打听她的身世背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知道她还有一个不上进、嗜赌如命的哥哥。
张德宝于是差人用计诱拐晏子韶到他开设的赌坊滥赌,继而骗他签下大笔借据,他好拿来胁迫水灵。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水灵极不高兴的说:“我只听说父债子还,却没听过还有‘兄债妹还’的道理。”她真的没钱,别说五百两白银,就是五两她也拿不出来,这些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拥豹而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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