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富贵少奶奶身后行走的绵绵忽然回头,她想和羌大婶挥手,谢谢她这几个月来的照顾。
但是羌氏却立即喊开声,“不见、不见啊!咱们就永别了吧。”必须彻彻底底地摆脱这娃儿,以免哪一日也被倒了霉,太、太恐怖了。
绵绵觉得羌氏全身的肥肉又颤抖了起来,最奇怪的是羌氏竟然又笑又哭地向老天爷跪地致谢。
扬扬手,她朗声道:“羌大婶,再见。”
再、再见?羌氏双眼一瞪直,肥肿的身躯往后仰倒,她吓得昏了去。
由于绵绵是最年幼的奴儿,所以她被分派在二厨房里洗碗洗菜,算是粗工里最轻松的活儿了。
负责统管二厨房的奇叔将一篮饭食交给她,嘱咐着,“拿到屋后的小坡上,王大的份儿。”
“王大?”
“看管羊群的奴口!”
“喔好。”撩起粗棉布裙,她提着竹篮子往外跑。
“绵丫头,送完饭食立刻回来,还得干活啊。”
“好。”她回眸一笑,天真的气质使得奇叔恍了恍神。
他不禁喃喃自语,“糟蹋这丫头了!合该是千金闺女或是个小家碧玉的,命浅啊,这一世只落个奴儿的待遇。
“哇——”
绵绵睁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兴奋得直瞧着眼前的壮观阵容。
一只、两只……十只……十八只……二十五只
数不清楚!这一大片雪白的“蠕动”景象好可爱喔!她丢下手中的竹篮子,想也不想的就往那一大片雪白奔去。
“羊咩咩!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仇绵绵,我好喜欢你们。”
“咩、咩咩!”羊似乎也喜欢这小姑娘,纷纷往她身边靠拢围绕。
绵绵笑开丽颜,她一面抚摸羊身上的软毛,一面和它们说话,“我替你们取名字好不好?”
“咩咩咩……”惊人的羊叫声四处响起。
斜躺在高树上的男人微微眯起寒冰似的锐利黑眸。这个笨娃,难道她不怕被羊群的足蹄给踩死?
取名字?亏她一派稚纯天真!每一只羊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如何辨识?
“哈哈,不要啦,”绵绵笑得急促,她被羊儿身上的软毛弄得发痒,“天气要暖了,你们的羊毛要剃除了喔。”
男人继续冷眼旁观,他的剑眉越加紧拢几分,无情的下颚线条紧绷起来。如果不是他特意装扮容貌,恐怕他现下的幽冥气息足以让人吓飞魂魄。
他不悦了,尤其是当他看见那笨娃因为“玩羊”而娇红了嫩颊的时候——
竟然使他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触动了心灵深处最隐密的什么!
他憎恶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波动!
一个运气,他飞跃而下,箭步如飞似地急走,一转眼他已经站定于她的身后。
羊群们似是通晓人性,一见“主人”到来纷纷上避到一旁去啃咬青草。
正玩得尽兴的绵绵愕然抬眼,哇,巨、巨人呀!她呆呆地坐在草地上仰望这个“从天而降”的汉子。
“闭上嘴巴。”喜欢吃风沙?笨娃。
她乖乖地紧闭嘴唇,这人好凶哦,他好像在瞪着她……
可是她应该没有惹恼他才是,她并不认识他。
“你是送饭来的吗?”她的水汪汪大眼睛叫他看了就心烦。
眨巴了下羽睫,绵绵忙不迭地站起身。“你就是牧羊人王大?”
“嗯。”他懒懒地睇她。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这高大的男人,褐黑色的脸上有许多、许多的黑痣,圆圆胖胖的身躯看起来既笨重又痴愚的样子。
她下了结论,“你好丑。”
废话,这可是他精心的“杰作”!这小憨妹未免太诚实了些。
绵绵见他的脸色有点儿难看,连忙安慰着,“别难过,其实你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挺俊的,只是你的脸太黑、太脏了。还有,你太肥了啦。”
这是哪门子的安慰法?他不禁扯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眼尖的发现了他的笑,猛地咽了下口水,不晓得自个儿在紧张个啥劲。可是老天爷,他微笑的模样竟然使她忘神,她好想再瞧一瞧他方才的笑容。
“拿饭来。”他命令。
她是奴儿,他也是奴呀,可是她竟然身不由己地听命于他。往草地的另一边跑去,过了会她气喘吁吁地把竹篮子递到他的手中。
他的手掌好大,几乎是她的两倍大呢。
“王大……你脸上的黑痣太多了,有没有人叫过你‘王二麻子’?”她纯粹是好奇啦。
他轻眄她一眼,不回话也不点头或是摇头。王二麻子?哼,他这副“尊容”可是三天前才装扮妥当,哪一个人会胡称乱唤!
绵绵挨着他坐下,看着他掀开竹篮,看着饭盒里的莱肴,看着他舀起一匙碎肉渣渣。喉口一阵滚动,然后她的肚皮很丢脸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饿了?”
不是她没有羞耻心,而是她真的是饥肠辘辘。这一刻她才想起来自己早饭并没有进食,因为她睡过头,嬷嬷不给饭吃。
她期待地瞅着他,“王大,可不可以……呃可以……”
“分给你吃?”
欣喜的红晕染上面颊,可过了半晌她才想到他用的是问句而不是肯定语句。她慌了,“你放心,我会还你的。改明儿个我把我的饭食也分一些给你吃。”
他的黑眸深沉得不见亮芒,毫无表情的褐黑脸仿佛是雕塑像。
良久,他将饭盒搁置在她的小手上,你吃吧,我不饿。”
“真的?”
他慵懒地睇着她,慵懒地颔首。这笨娃居然为了一餐饭食而眉飞色舞?难道她时常挨饿?
眉心不禁一蹙,她挨不挨饿是她自己的事,他不必替她操心,他身负的艰难任务方是他应该琢磨思量的!
绵绵开心地吃起饭食,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你是大好人呢,虽然长得丑丑的,不过外表不重要,心地善良才是真正要紧的……”
他清楚他现今的尊容多么不堪,但是她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是她没心眼,或是她的神经粗直了些?
幸好这只是暂时的虚假面貌,否则他一向高傲的自尊,怕不成了自卑自鄙的自我唾弃。
“你是将军府新进的奴儿?”
“将军府?”她一愣,“原来我是被卖到将军府呀,那么那个好心的少奶奶不就是将军夫人?”
他的浓眉扬高人鬓,“原来你的迷糊是一以贯之!居然弄不明白自己的主子家?”
“我是昨儿个才进府,今日第一天当差。”反正她“经过”的主子家已经不知凡几了,何必急着记牢?
“在哪一处当差?”
带衰奴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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