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两得 第34章

  “自那陌生汉子来了又走,这两日你总避着不见我,而且,总这么心事重重的一张脸。”
  “避着不见我的人是你。”南宫哲打断她的话,见她苍白的脸色,他一时间语塞,原想一鼓作气出口的话也突然消失。
  两人耽溺在沉默中,原本空气里有着微微的风也停止了流动;末了,南宫哲终于开口:“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问道:“离开这儿,你要去哪儿?”
  南宫哲没答话,投向她的目光,是只有自己才能懂的依恋。这一段住在醉仙居的日子,仿佛让人置身天堂;但他心知肚明,就算真能选择不走,这里,也不该是他的归去之处。
  “你的身子……还好吧?”
  她垂首望着小腹,伸手轻轻触摸,依旧是那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口吻:
  “服了几帖药,这两天情况好多了。”
  上前一步,南宫哲握住她肩头,突然柔声问道:
  “我一直忘了问你,醉仙居的女主人,未婚生子,你不怕闹出丑闻?”
  她仰起头,很坚定地笑了。
  “我早想过了,这儿离洛阳还有段距离,只要处理得当,消息不至于会传开的。”
  他点点头,全然不质疑她的办事能力。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想确定,你不会跟我要回他。”
  或者早习以为常她谨慎的个性,南宫哲不为这个问题生气,只是伸手拂走落在她颊上的几根发丝,移动的指腹细腻地沿着她的脸游移着;游走到她的胎痕,停了下来,然后温柔地抚弄着。
  “我说过,他是你的,没有人能跟你争回他。”
  突来的举动瓦解了岑久所有的防备,她眼眶盈热,只觉酸楚。
  很想告诉他,她其实没有外表所展现的那么理智坚强;与他相亲的日子,她初次明了那爱恋的甜美灿烂滋味,他让她的心绪像个普通女人般起伏翻涌;但,无论她有多么想开口,她都不可能把这些事说出来。
  南宫哲并不爱她,自由对他胜过世间一切;他只是守信,即使被她所设计,但他仍愿意配合她的计划,给予她所想要的。
  在他硬梆梆的外表下,有颗仁慈的心,如果她开口说了,只会让他离开得更歉疚不安。
  “没有人能为难你。”南宫哲的声音穿透了她的思绪。“至少,江湖上的人绝对不敢冒险找你麻烦。至于其他的……那位木公子,会在这儿待上一段时日,他曾欠我一个情分,假如你有麻烦,可以找他帮忙。”
  “他?”
  “我暂时无法告诉你他的身份,总之,那个人绝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如果真的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千万不要逞强,去找他,并说这是我的意思,无论有多困难,他一定会帮你。”
  岑久点头,扬声唤了晓缘来。
  “替南宫爷准备的银两,好了吗?”
  “好了。都放在南宫爷房里。”
  南宫哲凝瞅着她,就是最后那一眼,泄露了所有的爱与怜。在岑久以为自己快崩溃的时候,他却快速地离开了去。
  晓缘目送他的背影,又瞧了岑久一眼,她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积累在她心里的那个大迷团,终于解开了。
  £££
  木梯传来咚咚的重响,清儿圆圆的身子像颗球似飞快跑到了晓缘面前。
  “嘿嘿!我听说南宫野人要走了?”
  晓缘拭着柜台,再抬起头,却是一张比过去几天还要阴沉的脸谱,对照清儿一脸的热切,她的口气更显火爆——
  “那干你什么事?!”
  “当然有事了。唉呀!你没瞧见早上他耍的那套剑法,要不是我在姑娘身边,不敢造次,哪轮得到那个姓木的拍掌叫好。唉!要是他脾气没这么古怪,我游清儿还不拜他做师父吗?可这话都还没出口呢,他却突然说要走了。”
  “走就走!那种粗人有什么好留的!”晓缘恼恨地说。
  清儿为她话里的激愤大启疑窦,“口气这么冲,你是不是……又吃坏东西了?”
  想起自己今早发现的大秘密,晓缘的心简直懊恼得不得了。她捏着抹布的手指抓了又放,但无论清儿怎么问,就是开不了口。
  “你别这么不高兴嘛!早上那个木公子,我虽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他看来跟我的心思一般,也想拜他做师父……”
  “你说完了没有?”提到木少柏,晓缘莫名其妙地更是火大:“那个南宫野人一向讨厌女人,想跟他有什么师徒之义,哼!你就少拿自个儿的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谁说的!我瞧他对久姑娘就好得不得了呢。”
  晓缘抬眼,这回音量更高了:“你瞎扯什么,他是姑娘雇来保护醉仙居的!”
  “在说什么?这么激动?”
  “姑娘!”晓缘一惊,强笑道:“全是清儿死脑筋,晓缘跟她说不通,才会动气的。”
  大概是习惯了晓缘这几日捉摸不定的坏脾气,清儿竟没跟她吵起来,反而挨近岑久身边——
  “姑娘,南宫爷就要走了,你不留他吗?”
  “像他这等大人物,肯为咱们迁就在这小地方,已经算委屈了。他要走,我能有什么借口留他?”岑久淡淡地说。
  “说的也是。”清儿咕哝一声,突然听到马儿在门外的嘶鸣声,她奔了出去,一会儿又跑进来。
  “是南宫爷儿,他要走了!姑娘,咱们不出去送送他吗?”
  清儿的无心之语让岑久的心没来由地揪紧。她抬起眼,嘴角弯了弯,仿佛苦涩,又像是嘲弄般地笑了笑。
  “送,当然要送,他为醉仙居、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一程,我怎能不送?”
  话虽这么说,但出门的脚步却是颤颤顿顿的,倚在门口,见他人已上了马,岑久只能张大眼睛呆望他。
  “保重。”南宫哲说。
  “你也是。”出乎意外的,她竟笑了,像抽掉了灵魂似,表情是那么置身事外。
  南宫哲点点头,严峻地强迫自己的目光移开她,双腿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蹄震动了地面,也震慑了她整个人、整颗心,她从不知道,南宫哲策马的姿态是那么狂野不拘,就像他的人一般。
  岑久理不清,这一刻是恨自己多一些,还是怨他多一点;她只知道,眼前这么做是对的,她喜欢他,即便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他快乐。
  也许只是怅然,在临别这一刻,都未曾见他对自己透露出半丝牵挂;此刻,她真是灰心的,自己竟还能这般情愿与无悔!
  “姑娘,你为什么不留住南宫爷!”晓缘急急忙忙地追出来,一反方才恶劣的态度。
  “何必留他呢?”岑久反问,垂首朝楼上走去,不同于来时的恍惚,这回,每一步都走得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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