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的心跳得像行刑前的囚犯一样快。他心里有点反讽。他为什么不能做个无知的铁匠?那么他就可以大咧咧的告诉乔治尽管把他知道的昭告天下,然后就能带着茱莉回到打铁场打他的马蹄铁。他和茱莉会生一堆像她的可爱儿女。
他的手掌已汗湿了。他伸手到裤袋中,摸到了婚约。他知道这文件只能提供暂时的缓刑,他在触摸到时心里却稍稍好过些,心里也温馨不少。茱莉甘冒父亲盛怒之危险来解救情人的生命。即使他可以拿婚约来约束她,他也绝不会这么做的。他会想别的办法。
心意既决,他找到了手帕,瞥见丝质手帕上的族徽,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家族荣耀真是太沉重的负担,他心想,特别是承担者能力不足的时候。他想起他最尊崇的祖先,不由得羞愧地低下头来。他真不配当雷克亲王的后代。
雷克准备就绪,抓起门环叩了几声。
马嘉生应声开门。“您好,爵爷。”他倒退一步,挥手示意雷克入内。“我带您去见他。”
雷克的双脚殭硬,尾随马嘉生步上铺有地毯的楼梯,进到一间布置成蓝、白、金色调的起居室。对一个魔鬼巢穴而言,这些颜色真是只应天上有,他心想。
安乔治站在一排窗前,在曳长的窗帘对照之下,他瘦小的躯体有如侏儒。他转身展露自信的笑容,薄薄的嘴唇消失在和体型不成比例的大脸当中。“进来,进来,雷克,坐下。”
他指着一对铺有蓝丝绒的扶手椅说道。
雷克按捺住厌恶之心,坐了下来。他寻思他们共同的话题。“你见过茱莉了吗?”
“嘉生,”安乔治说。“替雷克爵爷倒杯伯良地酒。这差不多是全法国最好的红酒,不过你和我初次见面时已喝过一瓶,不是吗?”
雷克接过酒杯啜饮一口。即使他瞧不起眼前这个人,却不得不承认这酒是前所未有的佳酿。“好酒。”
乔治打开灯桌抽屉,抽出一张纸来。“蓝毕梧的巴斯城规。”
雷克不安地在椅子中挪挪身子。“这些我很熟。”
浏览城规的乔治停顿下来。“他的口气就像是皇帝下诏似的,你看看这个。”他抽出另一张。“你可能会有兴趣。”
雷克接过那页缀有一角的纸张,放到口袋中。
“不感兴趣?”乔治问。
别动怒,雷克告诉自己。“我比较有兴趣的是,你何以不回答我方纔问你有没有见过茱莉的问题。”
“我就知道。”乔治把杯子凑到灯前,瞇起水蓝色眼睛检视酒汁。“问题是,那么愿意你从此以后当作协议的一部份。”
雷克听到这么粗鲁的话差点呛倒。“真是的,乔治,她是你女儿啊!”
乔治的眼神似乎遥不可及。“嘉生说她喜欢她外婆那一边。”
一想到文娜,雷克的嘴有点苦苦的。她把优美的外表及高挑身材传给茱莉,但除此之外就只有烦恼和伤痛了。雷克打量乔治淡蓝色的眼睛和瘦小的身材,想找出与茱莉相似之处。他们父女真的有天壤之别。
雷克厌恶地说:“你自己去见她,去看个究竟吧。我甚至可以替你安排。”
“怎么了?”乔治质问。“你是想帮我安排社交时间表?”
雷克的手抖了起来,酒汁在杯中晃荡一下。他想在茱莉面对她父亲之时在一旁支持她。
“想想看,”乔治又说,“高高在上的齐家继承人竟屈尊担任小职员。”他将酒一饮而尽,再舔舔嘴唇,“不过,我相信你可以为我做很多事,很不幸,做我的秘书并非其中之一。”
雷克自觉是飞上蛛网的苍蝇,因饥饿蜘蛛的迫近而颤抖。
“我到巴斯城之后,听到不少有关我女儿的传闻。”乔治说。“有人谈及她过去的悲惨遭遇及放荡的青春。”
雷克汗毛直竖。这老头怎会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残忍?“你以前害她过苦日子,又何必对她的遭遇感到意外?”
乔治的身子向前倾,瞇起眼睛。“那么你已结束了她的愁苦,是不是?”
雷克暗骂自己是胆小怕事。“她已在婚约上签名了。”
乔治猛地转过头来。“好极了!”他一拳捶在椅子扶手上。“我不相信,在哪里?”
雷克自口袋取出文件。“在这儿。”
乔治把羊皮纸摊在大腿上,仔细检视签名。“干得好,小子。”他笑了。“还是该称你为女婿?我们来安排婚期。”
“这该由你和茱莉去讨论。”
那一夜雷克站在茱莉房中,望着她空空如也的床铺。她大慨是到伦敦或布里斯托去了。
他心中羞愧万分。她不该跟他一样受到检视。她很坚强慈爱,不需要装出勇敢的脸孔来面对世界。她很坦白有自信,她是安乔治的女儿。
他心中充满同情。她该有个慈爱的父亲,也该有个正直的丈夫。
她是出自同情才签婚约的,就为了这个理由他打算告诉她真相。
她该知道她同意嫁的是哪一种人。
他抓住床往,前额靠在上头,心中悔恨万分。他不该到安乔治的葡萄园去的。
噢,天哪,他想,我为什么没有先回头就踉艾森放言无忌?我怎么笨得冲口说出实情?
婚约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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