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下衣袖,擦拭她精致却略嫌惨白的粉颐、微张的红唇,眷恋地在其上落下数个细吻。他很少主动亲吻她,因为害羞,而她无论喜悲,总会偷上数个香吻,爽快地露出如猫儿偷腥成功般的娇笑……那时的她最美、最耀眼。
牛舍秉翻箱倒柜后取出一缕细白丝线及绣针,忙进忙山地烧热水,剪取洁净白布,待一切完成就绪,他又取出日前皇甫赤芍塞给他的三七药粉,她曾笑嘻嘻地告诉他,三七是专用于各种淤滞疼痛与跌打伤痛等症的药品,尤长于止痛……
他将粉末倒于热水中,并取过白线浸煮其中,直至白丝染为墨绿。
「我帮你把伤口补缝好……」他谨慎地穿线过针孔,褪去她的衣衫,小心翼翼拈拢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针针透过她的血肤,密密接合。
他瞧不清绣针穿梭缝纫而过的是她的肌或他的肤,因为泪眼模糊一片……
「若是会疼,你就出声骂我……」他低语。她老说他手巧,烹煮、补衣比她更像个称职娘子,他末曾料想有朝一日,他要缝补的竟是她白玉般的身躯。
「嗷呜呜——」一黑在一旁又叫又跳又撞墙又搔痒。
牛舍弃侧过头,冷冷道:「你老是让赤芍烦心,这次你就乖点好吗?」他继续缝合伤口。
黑狗不但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直接将黑头塞到牛舍弃与皇甫赤芍之间。
牛舍秉头一次对一黑动怒,毫不留惰拎起一黑,准备将它甩出窗外。
喀喳轻响,让牛舍秉拎住的银项圈应声而断,黑狗摔落地板,混杂一并散地的是约略指宽大小的牛皮卷。
黑狗以鼻尖暗示牛舍秉将牛皮卷拾起。
牛舍弃摊开卷子,其中除了封折叠数十回的信之外,尚有三颗药丹。他展信一读,是皇甫苍劲有力的字迹——妹子拜读:
这三颗药丹是你炼上一辈子也炼不出的「墙头草」,想知道秘方吗?嘿嘿,下辈子吧!不知你何时才能聪明地发现藏在一黑狗圈中的这项秘密,别忘了奖励奖励它,当年我与它约定——保护你,这就是我救它的代价。
一臂之长的纸上洋洋洒洒地写满这种药丹搭配上不同草药时所产生的效用,小至解宿醉,大至解毒,甚至要调配成剧毒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牛舍弃快速阅览,直接将目光锁定在最终一行——
取毛地黄之根两株研末,与墙头草混融于热水,切记用量勿随意增减,否则七孔流血而亡。功效——与阎罗王抢人时专用。
与阎罗王抢人时专用:就是这味!
可……毛地黄是什么?牛舍秉无助地立于琳琅满目的药箱前扫过罐罐未标明名称的瓶身。他记得赤芍曾向他吟念这些瓶中所存的药品名称。
他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在脑中一遍遍反覆思量。
从药柜中挑出三罐玉瓷身上绘有花卉图的药瓶。
「赤芍曾经提及毛地黄有着与其名称不相似的漂亮繁花,这三瓶是绘有最多花的……」他与一黑对瞧,「你也想救她吧?」
一黑坚定地点点狗头,晶亮的狗眼炯炯有神。
「那好,你我凭直觉各自取掉一瓶『不是」毛地黄的瓶子。」牛舍秉深吸一口气,同时与黑狗挑出左右两瓶,抛开。
最终剩下的一瓶是绘有吊钟似的紫色花串,牛舍秉握在掌心,咬牙心一横地倒入热茶水内,拧碎墙头草丹丸,使其混融。
他不知道是不是这瓶,也不明白墙头草若加错其他药引又会产生何种下场,他只能赌,赌她的生命及他的未来!
牛舍秉扶起皇甫赤芍,小口小口哺喂至她喉里,左掌在她背脊龙骨处缓慢运功。
另外半杯药汁,牛舍秉咕噜噜地灌入自己嘴里。
「我陪你喝。你若死,我绝不独活……」他浅笑,将她螓首靠在自己颊边。
握杯的手松开茶杯,滚溢于地,一黑亦伸舌舔吮杯中残汁,静静伏于床下。
良久,一道浓稠血红液体自牛舍秉鼻腔缓缓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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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赤芍缓缓飘浮在一片广大无没的阒黑之中,又阴冷又无光,伸手五指。
她不怕黑,但她讨厌无措的感觉,所以脑中有道声音在叫她逃离!
是前进或后退?她无法辨明方向。
双脚仿佛有意识、不听使唤地动作,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欲往何方,她开口呼唤着脑中熟识的人名,回应她的仅仅是幽然的回音。
「小姑娘,不能朝那方向去喔,去了就回不来了。」一道来自四面八方的笑音传来,在偌大的黑暗周遭回荡不休,唤住她前行的步履。
「谁?」皇甫赤芍仰首问。
「帮助你的人。」笑音忽远忽近,似在耳畔又像在天边。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曾往这里?阿牛呢?」她急问出心中存疑。
「别急。」一道模糊人影出现在她身后右侧,与黑幕相融为一体,他的手掌置于皇甫赤芍肩上,一方面安抚着她,另一力而使地无法转身见他真实面目。「你瞧右手边。」蓦然,一道黑烟化成手臂形体,遥指道:「那是不是有道光芒?」
憨夫歌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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