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他一句“麻烦”却带给我不小的冲击。
我“麻烦”,那么是不是该自动消失呢?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时,我感觉胸口猛的一抽,就好像什么东西在绷紧的皮筋上弹了一下似的。一
“我没事……”我轻咬着下唇说。
“最好没事!否则我不会原……”
见他突然把话顿住,我耐不住好奇问:“不会什么?”
“没什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自己上楼或者我扛你上去。明天早上九点下来等我问话!” 又是恼羞成怒的声音。但……为什么我觉得那是怒火在掩饰某种尴尬呢?
问话?好像我是犯人……虽然心里多少不满,但我还是乖乖答应道:“好的。”然后站起来准备回房间。
“等等!”
“什么?”我差点儿又坐回椅子上,勉强扶着椅背稳住身体。
“你……自己走行吗?”
“没问题,已经清醒多了。”
“那么,晚安。”
“晚安。”我转身朝厨房外走去……
“等等!”
我又是浑身一颤,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什么事么?”
“别忘了吃药!抽屉里有班纳杜胶囊。”
“哪个抽屉?”
“自己不会找吗?!”
“好的……”我有些委屈地垂下头,踌躇地站在那儿,不晓得他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你回去吧。”
我像逃亡似的跑回房间,把自己丢进软绵绵的床铺。但翻了几个身后又坐了起来,了无睡意地靠在床头。
这也是正常的,从下午到现在,我早已睡足六、七个钟头。虽然现在头昏脑胀的,大概是所谓的“宿醉反应”,但即使再躺下去也未必睡得安稳。倒不如趁此夜深人静,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境。
把枕头抱在怀里,我翻身下地,倚着床沿儿坐在地板上。
地是硬的,更能让我清醒起来。
我没开灯,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有那么一会儿,我什么也没想,只单纯地感觉着黑暗中的气息。
记得有本书提过,“夜”是有味道的,所以盲人可以凭嗅觉区分白天和用夜。
是真的吗?我吸吸鼻子,好像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似的!
我笑了,笑自己的矛盾。明知是心里作用,却依然为这个小小的“发现”而兴奋,像小孩子似的……
真的,认识雷之后,我好像变小了。
除了“小”之外,还有软弱。
记得初识雷的那个晚上,我和他针锋相对、不卑不亢的一番争执,仿佛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了。那时的我多坚强啊……哪儿像现在……那股倔强的韧劲儿仿佛从体内消失了。如果再给我一个和雷争辩的机会,我恐怕连站起来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我有着“弱小”的天性,只是一直没发觉罢了?
怎么会呢?学伦不是说过,我是他认识的“最坚强,最理性,最有能力”的女孩么?我不会是弱者的!
可是,当我面对雷时那种下意识的瑟缩又怎么解释?
我愈来愈不懂他,也愈来愈不懂自己了……
这般的犹豫和迷惘,也是从前不曾有过的啊!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沉浮在海水中——愈是向水面挣扎,愈是沉向更加深不可测的海底……
哦……我的头……又开始疼了……一定是想太多的关系。
吃点儿药吧。雷不是说抽屉里有么?那就找找着好了。
拧亮床头灯的同时,我呆住了。
出现在灯光下的,是一杯水和一盒班纳杜胶囊……
※※※
我做梦了。
一个乱七八糟,却又格外清晰的梦。
我奔跑在N大校园里,边跑边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我知道有人在追我,所以唯一的选择是朝前跑。
跑着跑着,我撞上天台的护栏,没路了。(分明一直在平地上跑,为什么会突然跑上天台?)
惶恐地转身,面前突然出现很多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家都朝一个方向聚拢。
我忘了自己正被人追的事,跟着人群向前涌去。
人越聚越多,我依稀看到几个认识的人穿插在人缝里,陶丽好像也在。
“陶丽!”我喊了一声,但被周围的喧闹盖了过去。
我不甘心地推开挡在身边的人,打算挤到陶丽那边去。可是愈来愈多的身体压向我周围,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人,挤得我完全动弹不得。
好辛苦……要端不过气来了……我拼命推着前面的人,仿佛这样就可以挽救最后一点可移动的空间。
“别心急,慢慢来。”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当作散步好了,你会发现曾经错过的风景是很美好的,而出口就在柳暗花明的地方……”
心归何处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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