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的来意好单纯,以为见着了他,完成自己这半年的心愿,她就心满意足离开,哪知一转眼间,她、她变成这个男人的龙子妃……
她想都没想过这种事!
说谎是很慌,另一方面,又觉得臊,一种急急热热的羞臊,在两颊间闷闷地烧,烧出两腮通红。
“不过,你们城里人真好,个个对我都好友善、好关心,我很喜欢他们。”珠芽也帮自己倒杯茶要解燥热,满脸笑吟吟,不请自“坐”,挨在他身边空位,稳当坐定,啜着温热甘香的茶沫水,粉嫩嫩的唇畔,一朵俏美笑花,绽放。
她自顾自说着:“虾子大哥听见我说,我怀着珠儿来找你,一副心急担忧的模样,马上替我通报,还牵了小鲨来驮我,我告诉他,我可以自己走过去,他却一直央请我坐上去,说不能让我有半点闪失,他好客气,害我乱不好意思的……”
他听见她那串无意义长句中,很重要的一点。
“你什么?”
哇,他的嗓音好好听,让人浑身微颤,爽快哆嗦,真想多听他说些话。
不对不对,他提出了问题呢,她得赶快回他,不能傻乎乎的……
“嗯?害我乱不好意思的……”一边觉得抱歉,一边又难以推辞,所以还是跨上小鲨,被人一路护送进城。
“不,你方才说,虾兵听见你说——你什么?”
她稍稍回想一下,费了些功夫。“……哦,我说,我怀着珠儿来找你呀。”
“珠儿?”她腹中孩子的……乳名?
未免太早取了些,是雌是雄,已经确定了吗?
“珠呀,真珠,龙珠蚌的真珠。”
珠芽眉眼轻舒,提到这个,精神全来了。
“你不是没亲眼瞧过,心里有遗憾吗?我……我一心记得你说过,所以想让你如愿,看看龙珠蚌的真珠,我就替你孕了一颗,要送给你。”她嫩嫩地笑,献宝一般,双腮因而鲜红,再艳、再美的花儿绽蕾,也不过如此。
她双手贴着平坦小腹,娇滴滴的喜悦模样,莫怪虾兵误解其意,错将珠子当孩子。
“你所怀的,是珠子,而非孩子?”他浓密的英挺剑眉,略略飞扬。
“什么孩子?”她反问,脸上的困惑,很真诚、很明显,完全没造假。
所以,她跟他父王一句宝贝来、宝贝去,压根是鸡同鸭讲,各说各的。
她只是颗蚌,怀着真珠的龙珠蚌。
龙珠蚌?
这三字,勾起些许朦胧回忆,好似确实曾见到过……
半年之前……
记忆,被一首曲儿给牵引,飘回遥远半年前……
一首自编自唱的曲调,不管对仗工整,纯粹唱爽快的小曲——
“海香椿炒肥蚌,辣椒抓一把,老酒来一瓢,黑醋撒几滴——天生绝配!”
哼曲人的绝佳好心情,让曲儿听来活泼轻快,不过,歌词左唱右唱,只有这么一句。
哼曲人——九龙子,手拎一袋海蚌,勾在食指间,欢愉地转呀转,行进路线是厨房,要请龟大厨替他料理鲜美海蚌,配着下酒。
“小九。”叫唤声,天籁般遽降,缓缓飘抵,远胜九龙子的曲儿,更加悦耳。
楼上一处轩楼,大龙子敛眸含笑,由高处瞰下,望向九弟。
“大哥。”九龙子举高手中袋子,招摇着,“要不要一块吃海蚌?”
布袋晃出来的弧线,与九龙子此刻的唇畔笑靥,同样弯扬。
只要有得吃,他都是这副开心稚气样。
“惊蛰送我的,每一颗都生猛新鲜呢!”
又是惊蛰?昨天是鲜鳗,前天是脆虾,大前天是人界家常菜……
“惊蛰简直将你当成宠物,日日喂养,生怕你饿着。”大龙子唇间一抹淡笑,浅甜似春风。
“我和他是好哥们儿嘛!有好东西,当然要送一份让我尝鲜,才够义气。”九龙子嘿笑,吃人馈赠,吃得毫不心虚。
“论辈分,你得喊他一声表叔。”
“一表三千里啦,大哥不也直呼他姓名?”
“我岁数比他大许多,彼此不习惯叔侄相称。”龙子的出生间隔,不若寻常人类以两三年来论,当中差距百年都有,例如,他与最小的九龙子,便是如此。
“他也不要我喊他惊蛰叔呀,才早生我几十年,叫都给叫老了。”九龙子的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咕噜噜直打鼓,他倒不见臊红害羞,理所当然道:“大哥,你先帮我吟几句曲儿,开几颗鲜蚌来生吃先,填填胃!”不然等龟大厨备料热锅,还得饿上好一会儿。
他大哥与生俱来的天嗓,说话、吟诗、哼曲、骂人,皆是那么酥麻好听,连蚌类都抵抗不了,听见他大哥的美声,不知死活地打开蚌壳,想听得更清晰,嘿,正好方便他吃,连剥壳都不用。
九龙子健步一蹬,跃上轩楼,到达大龙子面前,递出盛蚌布袋。
里面各类蚌种,螺贝皆有。
孔雀羽纹的孔雀蚌、像块沉铁刚硬的铁矿贝、犬类头骨模样的犬骨蚌、狼牙棒长相的突齿螺、潜在海沙中,伪装成海红花的花贝,族繁不及备载……全是稀奇古怪的少见贝蚌。
珠芽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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