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
“什么?我听不清楚。”
“轻一点啦!”
“早就说好了,不是吗?”他卸下了大半的力气,看到她紧蹙的眉心稍稍舒展。“这样好不好?”
方澄雨微一迟疑,点了一下头。
此刻,她没有抵抗他的触碰,也没有要逃开他的意思,十分乖顺,他喜欢她听话的模样。
他的心情不觉好了一些。
“朱宁宁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他像说故事一样的语气,有些平淡,有些事不关己。“我交第一个小女朋友的时候,她把玩具蛇丢进对方的衣领里;第一次跟女孩子去看电影的隔天,对方就从楼梯上跌下来,在轮椅上坐了半年,她觉得是在保护自己想要的,但那种行为只会让我更厌恶她而已。”
“你、你不阻止她吗?”
“她骄纵惯了,没几个人能阻止得了。”朱德快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女儿,宁宁早被宠坏了。
“但你可以,不是吗?”
严降昊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难得真心的笑了。“是可以,但那又怎样?”
他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多费力气。
反正他跟那些女孩子在一起不过是打发多出来的时间,她们或好或坏,都不关他的事。
“不管怎么样,伤害别人就是不对。”澄雨一面忍受手指传来的疼痛,一面不忘替那些受伤的女孩抱屈。“如果你不让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没有谁会这么大胆。”
“喔,有道理。”他一脸平淡地说。“也许是我寄住朱家的缘故,所以她觉得自己该是特别的。”
“你……寄住朱家?”
“嗯哼。”
澄雨愣了一会儿,才问道:“那、那,你的家人呢?”
“死了。”他仍保持平静的态度替她揉推肿起来的无名指及小指。“双亲、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在我七岁那年死于横祸。”
在纽约,严家一夜灭门已成悬案,仅供一些不知内情的探员唏嘘。但他心中始终清楚,是调查局将证据烟灭。这些年来他从没一天忘记是谁让他在无忧无虑的年纪成了孤儿,迫使他变得早熟而冷酷,为了索讨人命,过着表里不一的生活。
成长过程中,每个知道他遭逢如此变故的人,都是用同情的眼光看他,然后说一句“好可怜喔”。
他恨极了那样的怜悯眼光。
他是严家唯一的儿子,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你在发抖。”
严降昊停了下来,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涌现。“是吗?”
突然,她伸手将他环住。
一如母亲抱着孩子似的紧紧环住。
靠在她削瘦的肩上,他听见她的声音。
极轻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一定很寂寞。”她说。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宽容的温柔。
那是很久以前,当他还是个孩子时才听见过的声音。
翻涌的思潮逐渐平复,他让她拥着,看见午后的斜阳穿过落地窗,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映在木质地板上。
光与影互相交错,差异如此明显,却又如此和谐。
第七章
自从知道严降昊的过去后,澄雨躲避他的心情突然有些转变。
他的人格不一应该是来自童年创伤,许多的问题人物出身于问题家庭,她虽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但却多了一份谅解。
比起他来,自己幸福多了。
爷爷奶奶的身子硬朗,父母健在虽然澄风远在日本,但她还有一个手足,她不是一个人。
澄雨很努力的忘了那天的事,也努力的跟严降昊相处,她要自己把他当成普通的同事。
她不会爱他,但说服自己不要恨他。
把他当作另一个曾医师,他们会相处得很好。
“心情好象恢复了。”趁着下一号病人还没进来前,曾遇捷对她说:“前一阵子老是心不在焉,挺让人担心的。”
“对不起。”
“烦恼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算是吧。”
曾遇捷凝视着她——感觉上,她好象成熟多了。
以前像只小麻雀,成天跟江家颐粘在一起嘻嘻哈哈,现在,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份沉静。
“对了,你有没有打算去纽约?我看到好多人在申请。”
下个月,圣玛丽与纽约贝勒鞭医院要做一次医学交流,双方各派一组医生护士到对方的医院,为期一个月。
圣玛丽无庸置疑决定派美国长大的严降昊前往,至于一名护士则开放登记,最后再由院长决定。
人人都知道这次虽名为医学交流,但等于一次度假,因此年轻未婚的护士们挤破了头,申请书一张张往人事室送,光是审核与调纪录,就把人事部门忙得人仰马翻。
澄雨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微笑道早的君子之交已是她能做的最大极限,她不想跟严降昊再有私下的交集,何况还是一个月之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知道他会不会让她大着肚子回台湾。
跌入真爱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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