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伤就喊疼,岂是男子汉?”
“逞强对伤势没有好处。”
“可这攸关男人的自尊。”
陆采衣脸上扬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她停止上药的动作,瞪着那道狰狞的伤口。
如果她的心够狠、够冷、够硬,就应该给这个男人一个教训。
但是,教训了他又如何?对她并没有任何益处。
思及此,陆采衣俐落的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步无忌拉起单衣,望着她收拾药罐的动作半晌,突然开口:“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话说时,她手边仍忙碌着。
“你刚才在想什么?”
收拾的动作一顿,陆采衣抬头望进他那双黝黑如墨的眸子。“步爷有话直说就是。”
“不知是我多心,还是怎么的,我觉得你刚才停顿片刻时,好像是想教训我。”
呵,不愧是有着敏锐感觉的大商贾。
陆采衣大方的点头承认,“是有一点。”
“为什么?”
“人是脆弱的血肉之躯,并不是强硬的钢铁。”
“可是你后来还是没有那么做。”
“因为我不想自找麻烦。”话落,她端起搁放在托盘上的空碗,转身离开。
他错愕的瞪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没想到他步无忌也会有被女人讽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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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跨院中,月光下,轻脆的歌声伴随着筝音,在黑夜中流泄。
陆采衣脸色冷凝,弹着不该属于她弹的调子。
老实说,自步无忌于在水一方待下后,她的心无法再保持平静,毕竟他曾是他的夫君,纵然他不承认,可是他们确实拜了堂。
她唱了一遍又一遍,歌声在一道身影乍然出现后倏止,不过筝音则待身影在她面前站定才停歇。
“对不住,扰了步爷好眠。”她虽这么说,但语气淡然,一点也没有因为吵着他而愧疚。
“不。”步无忌摇了摇头,朝她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心有烦事,如何成眠?”
陆采衣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盯着古筝。不想去问、去关怀,因为她没有资格,重要的是,她也不想知道。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抱持这种想法和他相处。
瞧她不欲理会的冷淡态度,他知道自己应该知难而退,偏偏这回,他的嘴不听他的话,主动成言。
“筝音美妙,引人人胜,只可惜……”他故意一顿,待她抬头,以疑问的目光盯着他瞧,他才说下去,“有些怪。”
“怪?”陆采衣柳眉轻皱。头一回有人对她的筝音下这种令她百思不解的评论。“恕我愚笨,不懂步爷的意思。”
“你刚才弹唱的是诗经里的‘月出’,说的是男女相思之情,但我从你的筝音中听不出丝毫情感。”
陆采衣呆愣片刻,才微笑着问:“那敢问步爷,你听出了什么?”
回望着她澄澈的美眸,他缓缓说道:“疑问。”
“步爷好耳力,我的确是满心疑问。”
“喔?”
她起身,移步来到他面前,瞧了一眼面带微笑的他,怎么也无法将此刻的他和当年那个铁青着脸厉声斥喝的他当作同一个人。
撇开头,她仰头望向星空,借此稳住不该再起的情绪波涛,片刻后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是相思,又是什么样的喜爱,会让思念之人因为见不着爱人而忧愁。”
这样的情爱,她怕是一生也不会懂得。
当然,她至今仍无法体会,当年妹妹为什么会为了爱人而逃家,远走他乡。
步无忌愣了愣,讶异于她的回答。“我还以为你是思念着你的前夫。”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陆采衣回过头望向他,“步爷刚才不是说了,筝音中听不出情感?既然没有情感,又何来思念?”
“你们之间没有感情?”
“父母之命的婚姻能有什么感情?”她话说得直接坦白。人的第一眼总是为美色所惑,就算当年她不是代嫁,依外貌而言,她的确不如艳丽绝美的妹妹。
又是件父母主婚的憾事。
步无忌皱了皱眉,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婚事。
移眸凝视着她柔美的小脸,他看不出她神情间有任何怨恨之色。“你不怨令尊吗?”
“有何好怨?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自古如此,也是身为女子无法为自己人生做主的悲哀、无奈,既然无法改变,就毋需强说愁,徒让自己痛苦。”
她冷冷的表情,淡淡的语气,看不出、听不见任何怨怼,令他感到十分意外。
“你不恨你前夫?”
再见娘子上花轿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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