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多尝试新的事物。”拉紧她身上的裘衣,他小心策马,尽量别让她觉得颠簸。
毕颜轻笑一声,“如果你曾从马背上摔下一回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何宁愿死也不肯骑马。
“两条腿走得能比四条腿的动物快?”要不是她坚持不坐马车,想欣赏风景,否则他大可让她轻松休憩,而不是坐在马背上吃了满嘴的飞沙。
“当时我只有八岁,你晓得一匹马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来说有多么恐怖?”望着两旁的景致,毕颜的笑容浅浅挂在嘴边。“在我的族里,每个人都得学骑马,而且都要会骄马。
“你偏偏是那个例外的。”古奎震接得很顺口,也很明白她为何学不会的原因。
一个胆子比老鼠还要小的人自马背上摔下后,要她再上马背简直和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没什么两样。
“是呀!”毕颜抬起头瞪他一眼,却发觉他低低笑着。
那是这些天来他头一次舒展开眉头,毕颜安静缩回他的怀里,握住他放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因为他晓得她上马会不安,便一手抱着她。
“怎么了?”
察觉到手背上那股凉意,他低头在她耳边问了一声。
她轻摇头,微微一笑,“没事,”
“累不累?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见她脸上淡淡的倦意,古奎震有些担优。
“不用,我想多欣赏沿途风景。”她抚着他指上的厚兰,缓缓说道。
他点头,顺从她的意思。“累就说一声,别勉强自己。”
“好。”拍拍植的手背,毕颜仰起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听见她的问题,他扬起眉,“六岁。”他们骑进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鸟叫。“而且我不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毕颜嘟起嘴,“难怪不怕,若你摔过一遍,包你再也不敢上马。”真是不公平!他练习的年龄甚至比她还要小两岁,却能安安稳稳坐在上头。
“就算摔下来,我也仍旧学得会。”因为他没有喊怕的资格,更没有说不的理由。
“真厉害。”她好奇地抓起腰上的大掌,摊在眼前看着布满深浅不一的细纹,轻抚着。“这是什么?”一道红褐色的疤痕盘据在掌心上,又深又长十分狰狞,毕颜不禁蹙起眉。
“刀伤。”他简短地回答。
“为何你手里握的是兵器?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他佩上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刀,像是世上最英勇无惧的猛将,但是他可曾想过,刀刃能防身御敌,同样的也会伤到自己?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
一抹很无奈的口吻飘进她的耳里,让瘦弱的她陡然心房塌了一角。他的话里,有她不明白的凄怨。
“没有选择的余地。”手握成拳,不想让她见到手中那道丑陋的伤疤。“我生来就是得造下杀孽的人,从有记忆开始,我的手就握着刀,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厌倦驰骋在沙场上的感觉,才转身离开。”
“你父母亲呢?怎么允许?”
“死了,所以也没什么反不反对了。”他耸耸肩,“我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快乐的方法,就是离开那里,遥远的。”
“可是却因为我,你得回到那块伤心地,是吗?”
他轻抚她柔嫩的脸颊,看着怀里的女人懒懒得像只猫儿般赖着。“没有那么勉强,每年我都会回去一趟。”
“为什么?”
抬起头,古奎震望向远处的天际,层层堆叠的云像棉絮般洁白。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甚至该说,无从答起。
他是个不擅言词的人,不确定能将所有来龙去脉说得清楚,更不确定这个问题会不会横在两人之间成为一道墙,所以他选择不说。
身后的男人双臂僵直一下,毕颜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等你想说才说吧。”
他没有回答,沉默的策马继续向前走,对身旁的风景视而不见。
她的温柔善解人意,暖了他心房的一角,只是他的问题,该由自己来解决,不能让她担优。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搁在心中多年的心结。
天色渐暗,晚霞遍布,和蔚蓝的天空纠缠在一块,轻浅却艳丽的色泽,蒙锦布上绣的云纹,橘红色的余晖照在郊道上,绵延至天际的另一边。
“真漂亮。”她叹口气,体内寒毒又发作了,让她有了些微倦意。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毕颜自己知道。她勉强用意识去抵抗体内的毒素,却往往徒劳无功,不管多么努力,一波波袭来的浓浓睡意来得迅速又无情,她只是想贪得一些陪在他身边的时间……
每次醒来时,她便害怕下一次昏迷来袭,是不是会让她就此远离他的身侧?没有人能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害怕下一次的昏迷,而他期待她每次清醒时能够好转。
古奎震抬眼,与她一同欣赏天边璀璨的景色,“嗯。”
“你会不会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想起一个人来?”抬起手,她像是要揪住眼前什么东西。“在最不经意的时候。”
他一双浓眉紧紧拧了起来,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握着他的手,她的身子在颤抖。“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对我还存有记忆,就像是我不曾忘记他一样。”这些年来,他是否还将自己的誓言放在心底?
主子看过来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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