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步出客栈斜对面的当铺。
「一本破书竟然那么值钱!」凤衣首先发难。
「五百两,」吴桂满意地瞧着她张口结舌的呆样:「已经是很低的价码了,要不是急着用钱,我也不会狠下心出让。以后得派人带钱赎回来。」三百年前某大诗人的亲笔手札,可不是随处能见的宝物。
凤衣说不出话,一本破书也值这么多钱?
她忽然想起自己好象在哪里看到一堆破书……
「啊!你坐的那辆车!」
「对,当初妳要是直接抢书,早发一大笔横财了。」想到凤衣忙了半天,也没捞到什么油水,吴桂不禁失笑。
「反正我就是笨嘛!」不满被嘲笑,凤衣鼓起腮帮子:「不但不会看人,连宝物的价值都看不出来。」
「别气了。」吴桂把银票塞进她的手心。
凤衣傻眼:「这么一大笔钱,全都要给我?」
「照妳这缺盘缠就抢的干法,我担心妳迟早会失手……」见凤衣脸色不善,吴桂连忙改口:「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妳照顾了我好几天,光是口头道谢,实在无法表达我心里的感激。」
「我照顾你,可不是算计你的钱!」
生气归生气,凤衣毕竟体验过现实严苛,银票自是照收不误,转眼间已折得好好的,收进怀里去了。下一刻,她释怀一笑:
「不过,夫妻有同财共居之义,我收下也是当之无愧。」
吴桂风度翩翩的笑脸当场垮掉。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以往如呼吸般的笑脸,在她面前似乎是愈来愈难维持下去了……
「哇!」
结帐完毕,一踏出客栈大门,凤衣惊叫一声,整个人往后便跳,跟在她身后的吴桂冷不防这一撞,顿时跌到地上,正挣扎着起身,耳中却听到──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好意思问我?不肖女!」
「嘿嘿,这个……这是有很深的原因……」
「妳离家出走时留在房里的信不是写得很清楚了?说妳死也不要嫁给阿康,还威胁我如果不让妳哥休了妳嫂子,妳就一辈子不回家!」
「嫂子和阿康有奸情啊!」
「就算是这样,妳也不该用离家来威胁父母!」
争执愈演愈烈,父女二人把饭馆门口当成自家房门口般吵了起来。
吴桂拉了拉凤衣的衣角:
「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谈吧!挡住人家大门,馆子不好做生意。」自己和凤衣还好,捕头身形壮硕,一站上去几乎能把门填满。
凤衣的捕头父亲循声望向吴桂,指着他问凤衣:「这小子是打哪来的?」
「我抢来的!」
「啥?」
「伯父,在下是令千金在旅途中认识的朋友,贱名吴桂,家里是从商的。」吴桂赶紧插嘴。他明白捕头此言是在问自己的来历,却被凤衣依字面解释,还直言不讳地作答,难怪捕头听得直瞪眼。
正如凤衣一开始的反应,他的名字同样引不起捕头的注意。
见父亲随意点了点头,凤衣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妳笑什么?」捕头喝道。
「没什么。」凤衣又被吴桂扯了一下,忙道:「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三人来到一家茶馆落座。
捕头怒气未消地盯着女儿,凤衣一脸倔强地回瞪过去,吴桂则是脸带微笑地捧茶轻酌,十八年的修养可不是白修的,这类小场面损不了他的好涵养。
捕头扫了吴桂一眼,眼神之凌厉,让吴桂当场打了个寒颤。
「这小子是妳的情郎吧?没用!」
不愧是父女天性,凤衣居然听得出这声「没用」,其实包含了两层意思──
一是指吴桂没用,看起来不够威武有力,不是做大事的人才。
二是指凤衣没用,与情郎私奔也该找一个够份量的男人才是。
凤衣有点不高兴,既然吴桂被父亲评成无用之辈,那对他满腔爱意的自己不更是没用透顶了?
同时,她也有点幸灾乐祸,瞧父亲平日说得口沫横飞,将无缘结识霸王引为生平第一憾事,要是知道眼前坐着的是霸王之婿,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凤衣又有些郁闷。
她有胆量逃自己的婚,还怂恿他逃霸王千金的婚,但吴桂毕竟是霸王之婿,自己再怎么喜欢他也是一样……事情如果没有顺利解决,只怕后患无穷。
之前凤衣瞻前不顾后,一力要吴桂学她弃婚,甚至要他帮忙抢人;如今思前想后,越发不安了起来。
凤衣自顾自地想着心事,捕头早和吴桂谈了起来。
也由于凤衣想心事想得太过专注,根本忘了周遭事物,当她终于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原本满腔怒气的父亲竟大笑着与吴桂把酒言欢!
「爹,你不生气了吗?」凤衣愕然问道。
「哈哈,不气了,一点都不气了。」捕头笑得可乐了。「吴桂告诉我妳这一路上干了不少好事,说我教得好。可不是吗?我平常说的那些做人处世的道理,看来妳都有好好记在心上。」
霸王之笑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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