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一直都是注意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她都细细观察着;过去八年,一直都是如此。所以她知道,他开心时会咬咬嘴唇,难过时会绷紧下颚,生气时……会皱眉。这些习惯她都无比熟悉,却始终搞不清她究竟该做哪些事,哪些事可以让他高兴些。
她总是让他皱眉,这也许是自己最失败的部分。
“节食减肥对身体不好。”他冷冷冒出一句,冰凉的语气不像关心而是指责,“何况你也没几两肉了,何必一直减。”
她没有。
没胃口,是因为每次面对他时都紧张到手足无措,也是因为接下来要对他说的话;节食减肥是大二那年的老黄历了,自从知道他不喜欢后就再没做过。
她很努力地让自己吃得丰腴,为了自己的健康,也为了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对她的印象仍然停留在过去,难道他都看不见?
他的确都看不见,因为他眼里始终没有她。林曼如垂下双眼,嘴角撑着微笑,心里已有了定论。
“不是有话要说?”陆谅则收回看着她的视线,望向前方的路灯,淡淡说道。
“那天真的很抱歉,让你被误会了。”她首先提起晚宴的事,毕竟是不欢而散,她想,总要有人为那日的事情负责。
所以她道歉,尽管难堪的也是她。
“同事们只是开玩笑,你不要在意——”
“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他打断,“如果是的话,你大可不用再说。”
陆谅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墨黑瞳孔里的冰冷让她不寒而栗。“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需要道歉。”长睫的影子映在他脸上,光影浅浅,却加深了他气质中的忧郁,林曼如一直很爱慕这样的他,但此刻只感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该道歉的是我,答应要陪你去,却中途离开。让你难堪了,我很抱歉。”
“你——”
“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离开。”陆谅则说,眉间的皱褶是通向他心底的路障,而她从来不曾将它排除开过。“我没有办法回应你,所以也不该让你产生多余的想法。那天的情况,虽然只是旁人起哄,但如果我不走,你或许会产生期待,不是吗?”
弹性再好的橡皮筋,拉扯久了,也会变得疲乏,直到撑不住的那一刻;在那一瞬间,就会断开。
再也无法成为一个圆。
沉默,像“永远”那般弥漫在车厢内,其实只是弹指之间。
知道他是对的,这样不会得到回应的情感,她的确不能再有多余的期待了。
只是,好不甘心……最后仍是被他拒绝了。不过这样也好,伤得重些,才会痛,才不会再犯。
“陆谅则。”她唤他,“今天我找你出来,除了想跟你道歉,也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这八年,我不后悔我喜欢你。”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眼神不再紧张,而是坚定锁住了他,“喜欢你,一直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说到这里,她艰涩一顿,才继续:“所以不再喜欢你,也是我的决定,并不是你不好或其它因素。”
终于,她在一贯冷淡的眼里找到了一抹讶色,这点小得意驱走了最后的不舍,“我不想再喜欢你,不要喜欢你,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以后,如果有缘,就做朋友,没有,我也不会强求。”
说得挺轻松,但真的要做到,实在很难。毕竟是八年的全心付出,说放弃容易,要做到很难。可是,在这样没有希望的单恋里,她只能自救。
“不会再缠着你了,陆谅则。”她浅笑,“还有,真的很谢谢你,我爱过的男人。”
语毕,往他无防备的脸颊轻轻一吻,不带任何情爱,而是一种告别。
纪念过往的岁月,她曾经爱过他。
“我刚刚告诉陆谅则,说我不要再喜欢他了。”回家后,她打电话给余朗佑,郑重其事地宣布。
“这又是什么新手段?”她可以听出朗佑的漫不经心。
就知道他不会相信。
林曼如轻笑了一声,“不是什么新手段,是真的。我、不、要、再、喜、欢、他、了。”她一字一字吐出心声,最后再次强调:“听清楚了,不只是不想,而且是不要、不会。”
对于方才的结束单恋宣言,她感到万分自豪,像是找回失去多年的傲骨。
这样的战绩,使林曼如忍不住像只骄傲的孔雀,抬头挺胸地在第一时间向最好的青梅竹马炫耀。
似乎是从话筒中感受到了她的决心,余朗佑沉默了几秒后,忽然问:“你在哪里?”
“在家。”
“别动,我现在去找你。”没等她回话,电话就挂断了。
半个小时后,余朗佑出现在她家门口。
“你从哪里来的?好快。”
“这不重要。你家哪里可以抽烟?”只见他从包包里拿出一盒未拆的香烟和打火机,献宝似地对她一笑。
“你哪里来的烟?”林曼如诧异地盯着他手中的烟。朗佑平时不抽烟,到底是去哪里搞来这东西?
“买的。”余朗佑理所当然地翻白眼,径自走到阳台,不熟练却可以飞快地点燃,就着深吸了一口才道:“好了,现在你快跟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大抵是烟的滋味不好,他皱了眉一口吐出,又再吸了一口。
不能没有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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