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知道的钮枯禄氏家的宛琦格格,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任性自私、不懂礼教,成天闲来无事就只会招惹麻烦……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钻进厨房里去?
“无论您信或不信,我家格格是真的很想替您做点什么,纵使您根本不理会格格,纵使您扪看来毫无情分,但终究是夫妻。这夫妻的名,是一辈子抹煞不去的!格格是您的妻,一辈子都是,您怎能不好好待她?!”
纹珠说完,也转身跑离。若再说下去,只怕她会泣不成声。
“夫妻……”
江书砚喃喃说着,跌坐在椅子上。
纹珠的话给了他一番不小的冲击。
是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几乎忘了这一点。
因为不高兴圣上的胡乱指婚,所以他下意识排斥这桩婚约,以冷脸对待他的妻子,不回房、不同床,以无声的举动,发泄对圣上任意指婚的不满?
但一仔细想想,宛琦在这件婚事中,不也是个被摆弄的牺牲者吗?她何错之有?
况且,他真有如此讨厌她吗?
其实、并非如此?
虽然常被她惹得一肚子火、气得七窍生烟,但心里对她其实并无厌恶。
再说,他的妻子真的一如他当初所想,是个任性自私的女子吗?
她嫁来至今,还没听闻哪个下人被她欺凌过,反而对下人似乎还挺关照的,据说府里的长工,全德的妻子生了孩子、宛筠知晓后不但放全德几天假照顾妻小,薪饷照给、还多给了他一些银两跟几只鸡,好让他替娘子补补身子。
这样的她,岂能说她自私?
她其实很善良,只是外人无从了解。
思及此,他不由得感到惭愧,当初听说这件事后,他心里其实对妻子的善良与体恤相当赞赏,但因为一忙转头就给忘了,所以事后也未曾提起过。
当时他真该夸她几句的,打她嫁进门来,他似乎未曾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过几句话,每回开口不是指责便是发怒。
认真一想,自己其实并不是个仁慈的丈夫,至少对于自己的妻子,他是吝于夸赞、也吝于给她一些时间。
越是反省,他越是感到愧疚。
起身走出书房,在夜色中跨过几个只闻虫鸣的寂静院落,来到原本该是自己夜夜就寝的新房。
但更教他愧疚的是,这条路走来的感觉竟是如此陌生,打从婚后他就拒绝与宛筠同房,所以这条路也没走过几回。
走进房里,只见房内灯火还点着,但走进内室,宛筠早已趴在床上睡着了。
靠近一看,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将她惹哭了,让他的心里头歉疚万分。
“抱歉。”他无声地低语,伸手抚去娇颜上的泪痕。
低叹一声,目光从她的脸庞往下巡视,当视线落到她放在枕上的小手时,先是一愣,接着倏然惊骇地低喊。
“这是——”
他慌忙执起她的手,仔细检视。
原本白白嫩嫩的小手上,布满了许多伤痕,有刀伤、烫伤、擦伤等种种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江书砚说不出此时心头那股难受的感觉是什么,但他就是不愿——不愿见到这情景。
他宁可不吃美食,也不希望她把自己好好的手给弄成这副模样。
这种感觉……是心疼吗?
握着她软若无骨又布满伤痕的小手,不由自主地轻柔抚摸着。
想起她的任性、她的倔强、她的不服输,还有她的娇、她的甜、她的伶牙俐齿和聪明机智……江书砚不由得轻轻摇头笑了。
“能娶到这样特别的女子为妻,也算是我江书砚的命,又未尝不好呢?”
温热的唇,情不自禁的缓缓落下,印在伤痕累累的小手上。
好似这样,就可以抚去上头的伤痕。
“方才对不住,下回你再做菜,我会吃的。”
低声的,许下承诺。
“唔……”
窗外啾啾的鸟鸣,吵醒了一夜酣眠的宛筠。
本来还想多睡会儿,但是一种不寻常的异样感觉,让她无法再入睡。
她的身下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总有一股热气从被窝里直透出来,她从昨晚在睡梦中就一直觉得很暖……疑惑的眼缓缓睁开,明眸立即瞪大,因为她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
她的“丈夫”!
而他也已经转醒,正睁着眼看她。
“吓!你——”宛筠立即跳起,慌忙抚平自己凌乱的衣服跟头发。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躲到一边,抓着衬衣松散的前襟,秀颜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质问。
这是成婚以来,他们第二次在同一张床上度过。
“这是我的房。”他万分平静地瞧了她一眼,好像她的问题是多余的。
“并且——”他跨下双腿下床,转身面对她,以坚定的语气道:“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他居然还有脸这么说?!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有气。
是谁整天把外人当宝,把自己妻子当草的?
她可不希罕当他的妻子!
“哼!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成婚。”
她有丈夫等同没有,反正他一心只向着那厨艺一流的青梅竹马。
“这个,给你。”
对于她的冷言冷语,江书砚置若罔闻,径自取下一旁架上的一个小玉盒,转身交给她。
“这是什么?”宛筠防备地瞪大眼,瞧着那个小盒子。
有功不为过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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