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道理我怎会不懂,一开始我又何尝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季恩扬实在……呃,太让人没辙了。
他像一块冰冷的岩石,让人不知该从何亲近起,而我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要我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还是有点困难度的。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何慕怀又说了:
“老实说,这个星期以来季教授之所以脾气不佳是有苦衷的,你得体谅一个已经连续失眠了好些天的可怜男人。”
“失眠?!”我讶声低呼。唔,仔细想想,他那张臭脸是有那么几分疲惫烦躁的模样,还有黑眼圈,确实很像好几天没睡好觉似地。
“是啊,好像是因为丢了某样心爱的宝贝造成的呢。”
“心爱的宝贝?”我不解地皱眉。
季恩扬最心爱的宝贝不就是他的钢琴吗?很难想像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珍爱、宝贝到因为遗失它而连续失眠好几夜。
“有必要这么讶异吗?”对于我的大惊小怪,何慕怀似是觉得很有趣。“他毕竟也是个人,是人,总是有感情的,不管他的个性如何。”
“他到底遗失了什么东西呀?”我忍下住好奇地问。
他笑笑地耸了下肩。“他没说,只说是童年时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纪念品。”
“好端端的,东西怎么会自己不见呢?”
“唔……”何慕怀好像有些不便开口,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个,呃,听说是他最近刚分手的女朋友一时气愤下采取的报复行动。”
“哈!”我控制不住地哼笑出声,随即赶紧收敛神情。“呃……我的意思是,听到这个消息,真让人替他感到遗憾。”
啧!真亏我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天晓得,此刻我心里畅快得不得了。
“你喔!”何慕怀伸手过来敲了我额角一记爆栗,很显然地,他也不相信我说的鬼话。
第三章
大门打开,季恩扬探出头来,一样不佳的脸色在看到了何慕怀时,感觉略微松了下,可目光一接触到我,却立即皱起眉头,很明显地有著差别待遇。
在他转身进屋后,我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小小回敬一下。
嘿,请不要说我幼稚,这是唯一能让我感觉稍稍平衡的排解方法;不这么做,我怕自己会提早罢工。
走进屋里,我听到何慕怀说:“看你的样子,失眠的情况好像没什么改善。”
季恩扬默不作声,只是疲惫地轻捏著眉心。
“遗失的东西找到了吗?”何慕怀接著又问。
季恩扬的脸色整个沉下,不悦地抿著唇道:“她说她忘了把东西送给谁了,只听说那人又转手送给了别人,然后别人好像又把东西放到网路上拍卖掉了。”
“啊?这可不妙!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登报征寻了,也许这几天——”说著,他突然停顿下来,而后转眼瞪著我瞧,两道浓眉紧揪著,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呃……”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季先生,我进去整理琴房。”话毕,赶紧离开。
“放心吧,芳乐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女孩。”走没几步,我听到何慕怀这么说,那声音里还带著几分笑意。
是啊,我才懒得嚼他的舌根呢!只不过,人多少都是有些好奇心的,我承认我体内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八卦因子。
走进琴房,发现又是满地纸团时,我的眉毛扭曲了下,随后认命地抓起垃圾桶开始捡拾。
捡著捡著,我不禁感到好奇。瞄了一眼外头,我悄悄将纸团摊展开来,迅速浏览了一下后,倏地瞠大眼瞳。
这一球球纸团原来是一张张的琴谱,连续看下来,像是一首未完成的曲子。
我知道季恩扬近年来也自己写曲,不过,尚未听他公开发表过。我忍不住依著曲谱哼唱了起来;哼著哼著,我的手痒了起来,很想弹它一弹。
目光不自觉渴望地移向那架亮黝黝的平台式钢琴,明知不可近玩焉,可我实在心痒难耐。
然后,不知打哪生出的胆子,我像作贼般偷瞧了一眼外头,心想,季恩扬与何慕怀的谈话大概不会这么快就结束;而且琴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在客厅里应该听不到什么声音……等我回神过来时,我人已经坐在钢琴前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心跳怦怦地,轻轻地打开琴盖,将摊开来的纸团一张张按照顺序排列好,然后开始弹奏起来。
依著季恩扬写的曲谱,一个个美妙动人的音符自我指尖流泻而出。一开始,旋律是欢快灵巧的,似清泉穿石而出,清澈透明,潺潺流动;可随之主题转为柔板,渐渐浮现出一股哀伤的情调,在伴奏的衬托下,不安与忧郁的情感越发绵密而强烈,让人一颗心不由得跟著颤动、起伏。然而,就在一阵激烈的高潮后,曲子却嘎然而止,没有了下文。
我怔怔地望著中断的曲谱发呆,感觉有些失落,怎么这样就没了呢!
虽然我尚无法精准地抓出这首曲子的感觉,弹奏上也未能完全得心应手,但基本的监赏力仍是有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季恩扬要把自己辛苦写出来的曲子就这样轻易地丢弃掉。
怔恍了片刻,我深感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有些快然地合上琴盖。
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继续方才打扫琴房的工作。
不料,当我转过身,竟瞧见季恩扬倚在玻璃门边狠瞪著我。
他、他、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察觉到?何慕怀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无须照镜子,我也知道此时我的脸色一定白得像张纸。他虽然没有明白警告过我不许碰他的琴,但依他的脾性,我心里很清楚他绝不喜欢看到有人去碰他的琴。
泰迪熊玩偶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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