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原是退出一丈之外的金执卫轰然应道,杀气腾腾地持戟朝赵妃子冲去。
“动她者死。”一个慢条斯理却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如金石铁戈交击,字字轻缓,却冷冽骇人至极。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气势沉沉压迫着众人的心,连久居高位的南梁王也心下怦怦然,只觉两股颤颤,冷汗悄悄湿透背。
饿昏饿傻饿疯了的赵妃子也悚然一凛,小嫩手里抓着啃了大半的烧鹅腿,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吃你的。”那嗓音冰冷却透着诡异的温柔,随着声音而落的是一瓯放得较远的奶白鱼汤,“喝一口润润嘴,别噎着了。”
“姐姐……泥人金好。”她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仰起小圆脸,对着他露出了个含糊不清的油亮亮笑容。
那句“姐姐”却让原本神情平和的宇文堂当场变脸!
明处暗处都有人倒抽好大一口凉气。
幸亏赵妃子就着鱼汤把塞满嘴的食物咽了下去,再次抬起头,甜甜地重复了一次,“谢谢……你人真好。”
宇文堂不知怎地眼神又柔和了下来。
暗处的亢差点满地捡惊滚出来的眼珠子。
南梁王陈双却是神情越发阴森,片刻后,他尔雅一笑,宛若清风明月地带着满满的善意道:“小王这小侄女惊扰了周帝,还请您看在小王的三分薄面上,允她先行退席,待小王的爱妃好好训诲予她。”
肚子填饱了,脑子也清醒了,赵妃子闻言不由瑟缩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糟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到底闯了什么样的弥天大祸……呜,不管哪一条都足以让王上、姑奶奶、姑姑、老太爷、阿爹、阿娘、阿叔、阿婶、云片、喜糕、香饼,甚至是守门的那条大黄活剥了她三层皮啊啊啊!
她那双圆眼儿惊悸慌乱地望向席上众人,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个救命浮木,可是只见到一张张或嘲笑或讽刺或幸灾乐祸的面孔,其中尤以躲在人群中对她比出抹脖子手势的阿娘更为令她心惊胆寒。
“南梁王曾说要在今日宫宴上送孤一份大礼,”宇文堂眸光冰冷,嘴角的笑意却是恁般魅惑迷人,隐隐透着股嗜杀血气。“这份礼,孤很满意。”
陈双僵住,笑容消失了,抑愠地淡声道:“周帝说笑了,这小侄女弱柳蒲姿,兼又缺礼少仪,哪里有此等荣幸得侍北朝君王身侧?小王已备得国色天香身段妖娆的美人五十名——”
“南梁王难道不知道孤的脾性?”他唇畔笑意更深,眼神更冷。
陈双被他的“笑眼”逼视得满头冷汗,偏又心下不甘,气息粗重地喘了口气后,硬着头皮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更不能令这小姑子污了您的龙目——”
“孤没拿她当女人……”宇文堂故意温柔地瞥了那个油腻腻小嘴边叼着鹅腿,边傻傻呆望着自己的小肉球,“孤这是养宠物。”
一句“宠物”掷地有声,宛若石破天惊,当场震碎了众人的万千枚狗眼。
“宠、宠物?”陈双喉头噎卡住。
“宠宠宠……”人群中的赵氏长媳两眼翻白。
咚地一声,赵妃子嘴里的烧鹅腿掉在了矮案上,砸翻了满瓯的鱼汤。
小形豚一头,膊开,去骨,去厚处,安就薄处,令调。取肥豚肉三斤,肥鸭二斤,合细琢。鱼酱汁三合,琢葱白二升,
姜一合,橘皮半合,和二种肉,着豚上,令调平。
以竹串串之,相去二寸下串。以竹箬着上,以板覆上,重物迮之。
得一宿。明旦,微火炙。以蜜一升合和,时时刷之。
黄赤色便熟。先以鸡子黄涂之,今世不复用也。
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膊炙豚法》
黄沙滚滚,长路漫漫。
直到坐在锦墩毛皮铺就、饰以珠玉翡翠为帘的宽敞大马车里,荣升大周帝宠物的赵妃子仍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左边盛着满钵鲜瓜嫩果,右边装着满盆软香大麦烙饼和卤牛肉,嘴里含着甜蜜蜜的桂花糖,怀里还揣着壶香喷喷的蜜浆,幸福得像是置身仙境。
如果……不是以一种这么诡异离奇的身分就好了。
她心情有些沉重,想起出城门前,老太爷那矛盾复杂、悲喜难辨的泪汪汪表情,还有阿爹和阿娘哭丧的脸色,所有远离家乡的愁绪全都涌上心头,堵得她几乎没胃口吃点心了。
“唉……”她叹了口气,舔化了桂花糖后,又郁闷地塞了块大麦烙饼嚼嚼嚼,“真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啊。”
隐伏在马车顶上随行保护君上“爱宠”的柙,闻言险些失足摔下马车。
娘娘,您还能再更无耻一点吗?
出城至今五十里路,她就嘴巴不停地吃了四十八里,他这一生还没见过比她更好胃口的人——无论男女。
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想喝酒了?”慵懒斜倚在车厢内另一头的宇文堂自帛书上抬起头来,淡淡一笑。
“吓?!”赵妃子一口大麦饼还含在嘴里,一脸愕然不敢置信地瞪着车厢内不知几时出现的俊美尊贵男人……呃,主人。“您您您是什么时候上车的?”
“和你同一时刻上的车,”他的目光又回到帛书上,“就在你说“阿娘,我要是没饿死,我一定回来!”的时候。”
“喔。”她恍然大悟,小圆脸难得红了,腼眺地道:“真是对不住了,我要早知道您那时候便上车了,我就……”
“不吃那么多了?”他凤眸微挑的斜睨她。
万岁吃到饱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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