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咽下的茶酒,噗的喷洒在桌面上。
潘急道抹了抹嘴,难以置信她用低柔嗓音唱着歌词如此慷慨的歌。
别说他,就连楼上凭栏听歌的客人,也都眉头快要打结,怎么也没想到姑娘家会唱出此种正气之歌。
但半晌之后,潘急道像是明白她的意思,突然咧嘴笑了。
身旁有人帮夏取怜打着拍子,潘急道睨了喻和弦一眼,有些意外他竟没有半点惊诧之色。
待一曲将歇时,喻和弦忽道:“大人,世怜从前总是依着你的喜好为喜好,如今竟不唱那旖旎情歌,唱起这刚强的正气歌……大人啊,善待世怜吧,她纵有种种不好,也是为了讨好大人,也是为了保住孩子,多珍惜她吧。”
潘急道眸色复杂,难辨他说这些话有几分的真心,但就像他说的,世怜似乎真处处讨好他,只是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得。
如今回想,他只有淡淡的愧疚。
因为,真正的世怜已经死于藏元楼的拱廊下,而她会落得这般田地,不也是他造成的?
“大人,我唱得不好听吗?”唱毕,夏取怜徐缓坐下,面对鸦雀无声的景况,她有些赧然。
亏她对自己的歌喉还挺有自信的,但参加合唱团是多年前的事了,所以或许她唱得走音了也说不定。
“很好听……很适合你。”潘急道笑道。
喻和弦说错了,这歌是怜儿爱的,并非投他所好。放眼这世间,怜儿是他见过最讲公平正义的女子了。
瞧他脸上没有半点怒气,她不禁笑眯眼。“是吗?”
“要是待会可以陪我,那就更好了。”他贴近她,哑声低喃。
夏取怜岂会不懂他的意图,他正值年轻气盛,总是贪欢。想起他的狂野热情,她的小脸悄悄泛红。
“那咱们就一道吧。”喻和弦很哥儿们地搭上他的肩。
潘急道眼角抽搐。“你哪位?”一张床只能容纳两个人,三个人太挤了,滚远点,少碍眼。
瞪着他,却见他越靠越近,压低音量道:“大人,隔墙有耳亦有眼,大人行事要诸多小心。”
潘急道眉头微拢。“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喻和弦?”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帮他,可放眼朝中,谁都知道大理寺卿亢烈打从一年前被他参了一本之后,记恨到现在,而喻和弦向来和亢烈那一派走得极近,他若帮他,岂不等于是自废武功?
朝中人脉不好经营,要是选错边,亏的不只是银两,可能连命也得赔进去,相信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该是不需要提点他的。
“我说过,世怜好,我就好,可要世怜好,前提得大人寝食无忧才行。”
“真是宽阔的胸襟呐,喻和弦。”潘急道哼笑了声。
这话说得真情至性,他姑且听一半。
不管怎样,原本恶劣的心情总算平复一些,而且看着怜儿和女眷们有说有笑,他除了有些被忽略的不满,站在她的角度,他其实是为她开心的。
这世道的女人尤其可怜,被礼教囚禁,蜷缩在府院的一角,只能从一个小角瞧见残缺的天。
让她多些姊妹淘,多到外头走动也是好,不过……“怜儿,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也该溜了吧。”他凑近她提醒。
至少今儿个该好生慰劳他,他已经不想再孤枕冷被到天亮!
秋赏逼近,潘急道留守宫中的时间愈来愈长,连着几天都碰不到一面。
夏取怜这才明白为何那日他索求得那般热烈,原来他早预见接下来的日子会忙得无法回府。
忖着,她羞涩也笑得柔媚,闭上眼,浮现在面前的是不同风情的他,像个男人沉稳冷厉,像个大孩子一般耍赖央求,无数个他,都是他,教她思念。
眼见今儿个就是宫中秋赏,待结束之后,他会在今晚就溜回府,还是明日一早才回来?她要不要先备些宵夜等他?
“夫人,到了。”
经碧落开口提醒,她才回过神,扶着贴身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马车就停在潘家织造厂外。前些日子她和牟桑成商量过后,决定将织造厂后一列老旧院落修缮为制造厂,将所有女眷都移到此处,让丰艳和锦绣一道管理。
为此,还征了不少善女红的姑娘家,应付庞大的订单。
这其实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本来只是想靠手提包让府中女眷能够自食其力,有个技能傍身,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市场,把规模扩大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如此一来可以增加就业率,让姑娘家多些营生的选择,不至于总是被迫沦落花楼。
织造厂里绣架整齐有序的排开,姑娘们一个个埋头做事,丰艳和锦绣拿着纸张,不知道在比划什么,两人说着,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夏取怜踏进房内问道。
两人同时望来,就连忙活的姑娘也一致抬眼,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古怪。
“怜妹妹,怎么来了?”丰艳迎向前,偷偷将纸张塞给锦绣。
夏取怜不解地皱眉,“你和锦绣在讨论什么?”
“没什么。”丰艳笑着,示意丫鬟赶紧上茶。“到这坐会,这天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都入秋了,还热得教人烦躁。”
不伦剩女(下)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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