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溶化了他那双蜡造的翅膀 第32章

  「我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妳不用尊重我的意见?」
  「尊重你。由始至终,你每天就是拿我来尊重你母亲的意见,你朋友的意见,你那些生意上世叔伯的意见和你自己的意见;谁来尊重我的意见?我现在问你,谁来尊重我的意见?」
  可能他终于知道自己理亏,便说:「我现在要去开会,我迟些少给妳电话。」
  我没反应。
  他很坚决地说:「总之,我是不会上律师楼签纸的,Victoria,妳听到吗?」
  我当然听到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不是不再爱他,但爱和失望并非互相排斥的。
  天尧不在身旁的日子,临睡前我总会把那危地马拉的心事小盒拿出来。不过,有一次,我的外甥在我睡房捣乱,现在就只剩得盒子和一个小人,很孤独的一个。
  整夜电话响个不停,我想是天尧绝不放弃地打来。我不想去听,我想他担心一下。
  翌日早上,医院的接线生紧急找我,说我有一个由维也纳打来的电话。
  「维也纳!」我真的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定是Icarus,一定是他。心像百分一秒的定时器,跳得出奇地快,想血压一定上升了。
  对方说:「是Victoria吗?」
  医院里的人很少这样亲切地叫我的名字,我要思考一回才懂得答:「是,我就是Victoria。」
  听得出不是Icarus,我很失望,但想不到更失望的事在后头。
  「我是Icarus的父亲,希望妳作好心理准备……」
  「吴先生,是什么事呢?」
  「Icarus昨晚逝去了。」他的语调很平静,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但我仍然听得出那份悲哀。
  「噢!」我的心也停止了跳动,有人把锋利的刀刺进我胸口。Icarus侧着头在奏小提琴的黑白片段重现。
  「他是自杀的。」
  我感到自己体内发出阴寒。
  「吃了安眠药,然后走进车房,开着车子吸一氧化碳。」
  「吴先生,我……」我忍不住哭了。
  「妳也不用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反而是他安慰我。
  他再说:「Icarus的遗书中,希望妳可以来他的葬礼,他说平生没太多朋友,就只有妳一个。机票我也订好,只不知妳有没有可能抽时间飞来维也纳一天。我知时间是很仓促,其实昨夜我也尝试不停地致电给妳,但找不到妳,所以──」
  「我会来的,一定会来。」他还未说完我就回答,并把泪抹掉。
  「那么,真的感激妳。」
  「其实,Icarus也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还是某年某月的情人。
  「我会将机票送到府上。」
  「好的。」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妳的。」
  「是什么呢?」
  「请妳带自己一张照片来维也纳可以吗?」
  「是……」
  「是放在Icarus的棺木中。」
  「我明白了,我尊重他。」
  「再见。」
  「再见。」
  假如哭坟是有效的,我愿意哭盲自己双眼来换取他的复活。
  向医院告了三天假,这时候已没想到工作的责任问题。回家随便拿一两件衣物和护照,但始终找不到一张和Icarus的合照。
  根本就没有和Icarus拍过照,根本就没有。连拥吻也没试过,就只有回忆。
  飞机是在早上起飞的,但这晚怎睡得着。开着唱机听他送给我的《波希米狂想曲》,听完一遍又一遍。一边望着最后的一个危地马拉心事人,像长江水般不停流着眼泪。
  最后,终于找到一张六年前在维也纳歌剧院门外的半身照片,差不多认不出照片里的开心少女就是自己。连家人也没告诉,我只身飞到维也纳。飞机迟了起飞,所以误了好几个小时。
  机场的接机室只有一个中国男人,相信他一定是等得很不耐烦的吴先生。我想,他的样子比他真实年龄年轻得多,也许,如果Icarus可以活到五十岁的话,他就会是这个模样。
  他走到我面前,用食指和拇指托着下巴,说:「妳一定是Victoria。」
  「吴先生,你好?」
  他说因为我的班机延误了,所以葬礼亦延迟举行。起初,我以为是说葬礼会在明天举行,但原来是指今天的黄昏。
  「本来是打算在今天下午举行的,但已压后至黄昏,因为约了一个神父,所以不能改明天,我们要立刻到坟场。」
  「但,吴先生,我手上连一个花环也没有。」
  「Victoria,别担心,只是一个简单的葬礼,只有妳,我和神父。」
  他替我拿了行李。在车上,我问他:「他是葬在哪里?」
  「他要求将自己埋葬在歌剧院附近的一个小坟场,让他可以时常听到歌剧院传来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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