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红妆 第9章

  「你还没回答我。」他执意问个清楚。
  干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恼怒皱眉。
  两人四目相对,瞪看了好久,居然是她败阵下来。
  「你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没把你当男人,是因为我爹老爱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搪塞他的嘛!」
  「不觉得我不中用?」他很在乎她的评价,毕竟他现在做得到的事实在太少了。
  「你快学会用拐杖就不会。」她故意说。
  「来。」冲着她这句话,今天就算拼死他也要学会!
  这么禁不起激!她瞅着他一扮鬼脸,再次搀扶他。
  大抵是有了前回经验,这一回他小心不压痛伤踝,很快找着窍门。他在房里试走了几趟,确定他胜任得来,她才开门,小心翼翼护着他往后院行去。
  「这儿当心,有个门坎,别摔着了。」
  一小段路,也让他额上脖上沁满了汗。终于踏出后门看见蝴蝶飞舞的后院,他忍不住闭起眼睛,就是这个味道他满足地吸了一大口,泥土的气味、不知名花儿的香气,还有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暖度。他从不知道,光是感觉到这个,就能让自己热泪盈眶。
  「很舒服对吧?」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几天前杜老爹就想带他到后院坐坐了,可惜大夫交代,说他的伤势严重,得乖乖在床上躺个几天。
  不过闷久了也不是办法,眼看一本册子快被他翻烂,钥儿才想,还是带他出门活络活络筋骨,这样夜里也好睡嘛!
  看着他喜悦的神态,她很高兴自己做对了。
  「等一下。」她踮起脚用帕子帮他擦脸。「小心着凉。」
  他垂眼承接她的好意,她身上有股甜甜的香,随着她的举动钻进他鼻里,脑中闪过「乡泽微闻」四字,不觉心旌摇曳。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她,灿烂得让他移不开眼。
  「好了。」她收起帕子,低头看看他脚踝,确定无事后,才抬起脸望着他笑。
  她眼神如此单纯,一看就知道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到哪儿走走,还是回房休息?」
  「我想到前头树下坐坐,多练习练习。」他眼一眺西北角上的大榆树,待在房里常常望见,只是太远,看得并不真切。
  她皱起眉头,这段路不算近,他才第一次使拐杖,担心他捱不住。不过一想,捱不住就回头,也没什么大不了。
  「等我一会儿,」她说完,咻一声奔回屋里,忽然捧了一壶茶跟两只杯,又飞快穿过他身边,跑到大榆树那儿又跑回来。
  她一趟路跑得气喘吁吁,却又满脸掩不住的欢快。他心想,她真的很像只小鹿儿,心眼里似乎没有忧愁这件事。
  「来吧。」她挥挥手要他跟上。「我把茶水放在树下了,等会儿你累了,心里就想,再努力一会儿,只要走到树下就可以喝水了。」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他啐,哪需要这种无聊的把戏鼓励。
  「聊胜于无嘛!」
  她弯着眼睛笑着,一边跟着他,时不时摘了朵花来闻着,不然就是跑到草丛里摘一把名叫「天星星」的小果子,紫色的小果长得像山葡萄似。
  她抬手喂了他一串,酸得他挤眉弄眼。
  她大笑。「这是第一口,再吃就不会了。」说完又塞了一串给他。
  就跟她说的一样,再吃就不觉得酸,一股甜自喉底窜了出来。
  「唱支曲子听听。」他突然说。
  她缓下脚步看他。一段路,离大榆树还一半多路程,但他已经脸色微白、上气不接下气,她忽然懂了他为何做此要求,他不想放弃,努力想找点事情拉开注意。
  她的声音多少可以分散他心思,让他不会老想着腿腰手臂上的疼。
  她楚着眉想,这时唱「得休休处且休休」好像不大对——
  想了一会儿,她仰高喉咙嘹亮地唱着:「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空留两手捡忧愁……」
  这山歌是她从二狗子那儿听来的。二狗子每次在田里见她经过,总会拔高了嗓门唱着「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开头她听不懂,只是纳闷路旁的人干么捂嘴偷笑,久了才知道,二狗子是在埋怨她爹不肯让她出嫁的事。
  这歌儿虽然调子轻快,但因为二狗子的缘故,她从来不肯在人前唱,今回真是破例。
  穆潇觉得有趣,瞬间当真忘了腿腰上的疼。「听起来很开心,你跟谁学的?」
  「二狗子。」她蹦蹦跳跳回答。「不过我不喜欢他冲着我唱!」
  他不解。「怎么说?」
  「因为……」她一指坡下,又回头看他,忽地讲不出口,直觉他不会喜欢听,而自己也奇怪地不想让他知道二狗子的事。
  他停下脚步追问:「因为什么?把话说完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半天才挤出一句:「就是……二狗子找人来提了几次亲,我爹一直没答应。」
  她虽然答得含含糊糊,穆潇还是听懂了。听懂之后,他心里也闷了。
  他很清楚钥儿很受欢迎,这几天窝在房里,常听见左邻右舍过来敲门,尤其一个她喊「宋媒婆」的老太婆,每次开门宋媒婆就会冲着她问「想嫁了没啊」,声音之大,他想不听见都不行。
  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肯定是那二狗子对杜老爹的埋怨,难怪她不爱听二狗子唱。
  垂下头,他默默地走完剩下的路。到了大榆树下,凉风徐徐解人躁热,却带不走心头的沉重。
  他脑中思绪百转千回,一忽儿想起她已近出嫁年纪,一忽儿想起自己依旧记不起姓名。他没办法像二狗子一样大大方方对钥儿示爱,只因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娶妻生子,一些事全挤成了一团,弄得他一颗心浮动不安。
  这也是他不敢贸然问清楚她心意的原因,她不喜欢他就罢,怕就怕她喜欢,两情相悦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扰乱她的心湖。另外他还得担心,说不定一辈子也没办法记起一切——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跟人家争取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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